何长洲无奈,自作主张地进了厨房;再次回到餐桌时,手里多了个碗,另加一小碟甜辣酱。他将它们放到乔眠面前。
“把汤喝了,如果不想吃肉,蘸着甜辣酱吃。”
放在从前,何长洲几乎不会让乔眠碰辣椒。她一吃,隔天就冒痘。再加上胃多有不适。何长洲对于辣椒一类的食品管得很严。
所以当他拿出甜辣酱,乔眠瞬间怔住。
如果是在原来的家里,出现这样东西,她不会太过于惊讶,至多挑眉,然后按下不表。现在她在海湾区的住处,何长洲拿出它。
这就不得不让她多想。
除了错愕,她脑海里一下子跳出很多东西。它们占据她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何长洲重新回厨房拿了一根汤匙,将它放她面前的时候。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道谢;也不是过往的习以为常,转而沉默;而是当机立断,抓住何长洲将要撤回去的手。
她觉得此时应该,或者说非常有必要,要去说点什么。
何长洲率先反应过来,先是皱眉,下一步是挣脱。
无奈乔眠跟他较劲般,紧紧抓住不放。
他扶额,“吃饭,你在闹什么?”
“我是认真的。”她说。
何长洲任由她抓着,听她这么说,不紧不慢地反问:“认真什么?”
“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乔眠快速说完,不带停歇地又道:“之前是我的错,我很多做法确实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去考虑。现在我这么说,并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不甘心跑来跟你和好。我只是单纯地意识到一个事实,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想你和你一起生活。”
她说完,抓住何长洲的手紧了紧。见何长洲不作声。她努力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意识到了很多问题。从前因为有你在,什么事都随着我来。导致我对很多事保持无关紧要的态度。也致使我一出现问题,只考虑到自身,只想从自己的考虑出发去解决问题。所以,”她改由抓住何长洲的手掌:“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何长洲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乔眠,半晌笑了说:“你在写检查报告吗?”
“啊?”乔眠没想到他是这反应,连检查报告四字都搬出来。
何长洲云淡风轻,反观她急躁得很。
“我是认真的。”她再次强调。
“我知道。”何长洲很轻松地回。
乔眠疑惑,时刻紧追:“那你的答案是?”
何长洲看看她,又看看她面前的汤碗,半是逗趣地说:“把面吃了,吃完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乔眠,将新的那碗面汤吃完,外加吃了几块瘦肉。
何长洲笑笑,在一旁叮嘱:“吃慢点。”
至此尘埃落定,至少乔眠知道最后这句话一出,何长洲八成是消了气,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往前进了一步。
吃完饭,乔眠静静地坐在原位,对面何长洲还在吃。
不多时,他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碗筷进厨房。
乔眠寸步不离地追随。
何长洲打开水龙头,将碗筷浸泡,转身朝乔眠笑,良久才说:“要不要一起帮忙?”
担忧了半天的乔眠,这时才彻底松懈下来,面对他的邀请,她欣然应下:“好。”
厨房面积大,两人站在水槽前不会显得拥挤,反倒是宽阔得很。何长洲负责洗,乔眠负责接。这事他们从前做过太多次,现在反倒像是回忆,亦或是延续。
“下次不要在门口等了。”何长洲将一个盘子递给她,却不松手。
乔眠碰到盘子的边沿抓着,盘子像是一条线,连接着两人,她回:“那你以后接我电话。”
何长洲却笑:“如果我不接呢?”
“那我只好像今天这样,上门堵你。”乔眠轻巧地回。
何长洲洗干净手,侧身拿过一条干净的桌布:“擦干净,跟我来。”
乔眠一边擦拭,一边跟在他后面。
何长洲径直将她带到门口。
乔眠心中响起不详的警铃,他适才这么好说话,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把她赶出门?
思及此,她防备地站在玄关处看他,不再往前一步。
何长洲走到门口,见身后人并没有跟上来,回头:“过来。”
乔眠无法,毕竟好不容他才软了态度。于是问:“过去做什么?”
何长洲看她一脸戒备,快速过滤一遍:“我倒想问你你在想什么?”
乔眠紧紧手指,违心地回:“没想什么。”
她这个小动作,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意味什么。
何长洲却明白她心慌,紧张了。
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说:“我只是让你输入指纹,以后不用在门外苦等。”他一边打开设置,调制信息,一边笑着看她:“你在想什么?”
搞了半天是这样,乔眠摇头,拒绝承认:“没有。”
何长洲低头笑了笑,没拆穿她。
指纹输入完毕,两人回到屋子。何长洲回房拿衣服,乔眠站在客厅里沉思了许久,而后又低低笑出两声。
所谓峰回路转,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就是眼前这般吧。
何长洲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套衣服,他递给她:“你先洗。”
衣服是何长洲的。
乔眠从衣服中抬眼,看他。
何长洲清清嗓子:“不是忘带钥匙了?不住这里,你要住哪里?酒店?”
“没有。”
何长洲点头:“那你先去洗,我等会。”之后又觉得不对,折身回来,看着她的手:“要不要……帮忙?”
乔眠也盯着自己的伤口看了半晌,继而抬头笑:“不用,我拿防水袋包扎就行。”
何长洲再次确认:“可以?”
乔眠晃晃手,说:“真的没事,以前在实验室也没少碰到。”
由于高兴,乔眠在浴室待了半小时才出来。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换下来的衣服。
坐在沙发的何长洲,放下笔记本,朝她走来,说:“给我。”
乔眠自然没意见,将脏衣篮交到他手里。
海湾区环境安静,这个时间点,周边安静得连一丝微风的气息都尤外明显。乔眠推开一扇窗户,微风习习,极其舒适。
她悠悠地想,如果后面要搬来海湾区长住也不是不行。
何长洲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物件——吹风机。他晃晃手里的物件,“把头发先吹干。”
乔眠笑着问:“你帮我?”
典型的得寸进尺。
何长洲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客厅,找了处插座。
乔眠见他没意见,坐到一旁的椅子。
吹风机嗡嗡地响,何长洲说:“明早有没有课?”
“没有,下午才有。”说完自觉不对,至少目的性太强。她解释道:“原本有课的,有位老师周四有事情,我们换了下。下午才说的事。”
何长洲关掉吹风机,拿梳子梳她头发,闻言装傻:“你在紧张什么?”
乔眠十指纠缠,轻声:“还是解释下比较好。”
话音刚落,梳子也随即离开。何长洲收好吹风机,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看被褥够不够,如果不够,橱柜里有其他的,你看着换。”
“好。”有惊无险,乔眠松了一口气。
是夜,何长洲晾完衣服,过来叩乔眠的门。
他倚着门框,问:“明早想吃什么?”
两人太久没有一同吃早餐,更确切地说,是乔眠好久没有吃到何长洲做的早餐。她想了想,说:“燕麦粥?”
“要不要其他的?”
他态度一下子转换这么快,乔眠明显不能适应,斟酌半天,才给出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说:“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灯光下,一室亮堂。何长洲在门口,乔眠在房内。
他身影绰绰,神色轻松,阔落地说:“认真的?”
这句话一语双关,他这么一说,再配上他的神情。乔眠适才的问题,在此时好像连上了信号。
你是认真的吗?关于这段婚姻,关于两人的未来,关于日后的生活,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在认真什么?
乔眠低头,地上形成吊灯落下的光圈,清晰得异常明亮。
她抬头朝他看去,笑着回:“我是认真的。”
第40章
隔天早上, 乔眠起得早,打开房门正好碰见何长洲从厨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