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气气,到底是该轮到谁生气,何长洲本想如果她开口留自己,怎么着他也会勉强地留下来。然后晚上一起驱车去赵荔住处。
可现在这番情形怎么看着都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这厢乔眠刚抚上门把, 何长洲就急不可耐地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更前一步动作。
“晚上怎么安排?”他脑海里旋转了千百遍, 最终还是问了一个这么白痴的问题。
乔眠此时心感疲惫,齐玥和何继群还算好,孩子方面还会询问他们夫妻俩的意见,不会时刻紧逼着他们。
赵荔那边才难办, 生, 赶紧给我生。在她看来,生个孩子而已,你们没时间带我帮你们带。有时还会加上一句,你看我把你带得多好, 殊不知就是后面多加得这句话, 屡次让乔眠妥协的意识猛然掐灭。
乔眠稍显不耐:“都可以。”原本她想说的是随便,但看何长洲的脸色不太好看, 旋即又想到中午吃饭时的情景,又是一番无奈。
何长洲最讨厌这三个字,模拟两可,透着随和,还不如“随便”二字来得决绝。
双方都憋着气,一时无话可谈。何长洲收回手与目光,在驾驶位上坐好。
这边乔眠得了轻松,便开门下车,径直朝楼内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是要同自己一起回家还是回海湾区。
太累了,她想。一段婚姻的开始,如果双方不是清明地亮出底牌,而是各自心怀鬼胎,隐藏在底下的问题也会慢慢暴露出来。
现在暴露在两人面前的就是孩子的问题。
一条新生命太过沉重,乔眠自认以她现在的境况,还没有彻底做好准备坦然地去接受他。
下午4点多,乔眠沉沉醒来,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本就喜静,当初选择这里也是小区靠山,阻隔了马路的喧嚣。以往家里都是何长洲的声音,现今安静如许,她想何长洲还是回海湾区了。
今晚过后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走向何种地步呢?上一次是爆发大争吵,后面尽管和好,间隙仍在,如今在闹分居,那之后呢?
心里事太多,睡的时候也不是很踏实,乔眠就感觉现在头很沉。她耐着不适到盥洗间梳洗一番,又到楼下泡了一杯绿茶,走到阳台,一边远望碧绿如春的山林,一边喝着茶,过了一会人这才感觉舒适了许多。
不过不知是不是老天在跟她作对,她这边还没舒适够,赵荔的电话进来了。
乔眠看着手里响得正欢的手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不容易等铃声消停,正要回房换衣服,准备回家,母亲又孜孜不倦地再次打来电话。
这架势颇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直觉,乔眠无奈,一边打开衣橱翻找衣服,一边接下了赵荔的电话。
“做什么呢?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赵荔明显不耐,一出声便是咄咄逼人。她向来如此。
乔眠无奈叹气,一边解大衣的扣子,一边应付赵荔:“没有。妈,我刚醒,看到未接来电正要回电话,你就打来了。”
赵荔在那头哼哼唧唧:“最好是。”时间正是下午四点多,正是睡醒时间。说完就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看来多半是信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个时间,最近天冷,我让王姨掐着点煮。”赵荔在那头说着晚上吃饭的事。
乔眠也多少猜到她打这通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事。可是现如今何长洲不在身边,她一时还真不知道几点回去合适。
赵荔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的回复,以为乔眠又放下手机忙其他事去了。这个女儿接她电话时经常做这种事,想到这,她不禁怒上心头,声音拔高些许:“乔眠,你人呢?”
突然拔高的声音穿过电波传入耳膜,耳里顿然一阵不适。乔眠把手机拿开些许,心里计算一番,这才给母亲一个回答:“妈,我们六点回去。”
既然得到了回来的确切时间,赵荔立马变换表情,些许乐呵呵地道:“人回来就好,东西不用买,我什么都不缺。”
这个时候赵荔又像很多关心子女归家团聚的平凡母亲。
可乔眠是她一手带大的,知道她这句话没那么简单,她越是说这种话,乔眠就越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最好能够投其所好。
近5点的时候,乔眠带了今年的新茶铁观音,又买了一些上等的海产,开车朝海湾区出发。她绝不能在今天这种时候和何长洲分头回赵荔那。不然到时又是一顿碎碎念。
何长洲接到乔眠电话的时候,他正结束一个视频会议。项目中间出了点差错,一组的人在难得放假放松的日子里又齐齐上线开视频会议,抱怨难免,但问题又迫在眉睫。是以何长洲秉承一贯简洁的风格,快刀斩乱麻。
他揉揉发张的太阳穴,将手机放到耳边,略显疲惫的“嗯”了一声。
这道声音落到了乔眠平静和缓的心里,震起了圈圈波纹。她还是想念那个语气轻松的何长洲,也同时怀恋一起生活的何长洲。但何长洲极少将工作带到家里,此时她听着这声疲惫的声音,放缓声音道:“妈妈问我们几点回去,我说了六点。”
何长洲旋转椅子看向墙壁,昏黄的卧室里,橘黄灯霭霭。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地早,在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夜色悄然降临。
他睁睁眼睛,缓和眼里的酸涩,说:“好,你等我下,我去接你。”口吻平和,好像几个小时前的不快,以及之前的矛盾都不存在般。
乔眠顿了一下,将半掩的车窗降下,侧头看向不远处耸立冷冰冰的高楼大厦,轻声说:“我现在在楼下。”
只此一句,没有说什么“我在楼下等你,你下来吧”。何长洲走到窗户,楼层高,又居于里边,其实是看不到小区外边的景象。他很自然地做着这个动作,站立在落地窗前,好似乔眠就在不远处。
他低头微笑,适才的疲惫扫去许多。他想了想说:“等几分钟,我这就下去。”
其实走成功隧道一路穿过去,到达赵荔住处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光。乔眠手指轻巧车窗沿,电话那头静默如许,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时间还早,不然你休息一会,过后再过去。”乔眠看着时间,心里快速算计一番:“也还来得及,实在不行,我跟妈妈说一下,我们迟点过去。”
她将所有退路都帮他做好了规划。其实很多时候,何长洲都在想,哪怕乔眠将部分心思放在他们的婚姻上,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乔眠很好说话,甚至她会依承你的意思去做最好的安排,然而在其他方面,她又倔强得滴水不进,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日子是这么过的吗?何长洲并不明白。
“不用了,我们直接过去。”最后他说,间接拒绝了乔眠的一番好意。
不同于何长洲心内的千回百转,乔眠是一条直肠通到底,既然何长洲说不用了,她也不再好勉强他。
于是她说:“好,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又怕何长洲开车出来,如果是这样,那这趟她算是白来了。虽然已经想过何长洲也不像会是做出这番举动的人,还是在电话里加了一句:“我开车过来了,晚上我开车。”
不知是不是生活久了,原本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乔眠过来这边等他,那必然是她开车过来,如果坐公交车,势必要花一个小时左右。既然她开车过来,自己也就搭她的车过去。
何长洲回头想了一番,却又猜测出了不同的一层含义。
思及此他唇边的微笑渐失,头更疼了,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全然没有适才的平和。
赵荔的住处是后来搬的,这里的房子是近几年新落地的,房价高昂,但是地段优越,环境幽雅,贵得令人心服口服。
鉴于时常回来,乔眠的车子在这里入库了信息,所以一路顺畅无阻。车子驶进小区,乔眠熟门熟路地找到停车场,找好位置倒车停好。
车子停落稳当的时候,后座小憩的何长洲正好醒来。
乔眠回头看了他一眼,递了一包湿纸巾过去,说:“擦擦。”
脑子乱成一团,还处于刚醒来的何长洲闻言照做。
下车要去搭电梯的时候,乔眠将手里的礼品伸向何长洲。
后者还有些迷糊,见她将礼品递向自己,何长洲也没多想,东西应该男士来拿,大大方方地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