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番外(55)

只是宴会备都备了,准备的时候也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说撤就撤不免可惜。思及此,阮羲觉得浪费之举十分可耻,索性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就说为洛王祈福,让众臣接着吃喝玩。

借口虽然不是个好借口,效果反正都是没差的。

遥隔千里的别国君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荆国的大臣们沉迷在交际应酬之中,丝毫没有担心洛云的安危。

看着底下觥筹交错,阮羲毫无兴致,歪过身子小声对卞有离道:“浮青,要不要回去下棋?”

卞有离也小声回道:“晚点再下也行。我想跟江延说几句话,这会儿不说,又该逮不着人了。”

对于江延的事,阮羲其实也有一些疑问,而且江延最近的确被太傅藏得很深。于是他马上道:“那我让他过来,咱们先去偏殿待一会儿。”

从灯火辉映的正殿出来,满室酒色转眼被隔绝在门内。阮羲和卞有离先进了偏殿,不一会儿,江延也和张瑞义缓步而来。

“王上,”张瑞义一进门,立即开口问道,“您真决定派明察随洛风殿下去救人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如果不赞成,为什么在殿上阮羲问的时候,不直接表示意见呢?卞有离望着他,心里有几分不解,只是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

阮羲倒是没怎么迟疑,点头答道:“明察处事周到,单从今天叫秦掌司一事上就可说明,而且之前也是他送孤回宫,孤觉得他能力不错,想来不会出岔子。”

张瑞义又道:“那王上之前提议的,由丰将军带着禁军援助洛国之言,是作何思量呢?”

提到这事,阮羲原本温和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冷意。

他提出让丰将军带人去做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时冲动的想法,仿佛随口一提,但心里是早有筹谋的。

丰将军手握禁军,事关王城安危,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跟阮羲的生活息息相关,不可谓不重要。

可这个很重要的姓丰的家伙,一直对林相国颇多示好。种种作为,使阮羲不得不防备他。

今晚他正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丰将军派出去,让他把那些亲近的士兵也都带走,剩下的一半,收服起来会容易得多。没想到洛风江延卞有离都说不妥。若只这三人反对,那也好说,劝劝也就罢了,可林相国竟然会亲自站出来表示反对,是阮羲没能预料到的。

还是说,林相国的势力已经到了足以正面与自己对抗的程度了呢?

阮羲对张太傅道:“江延也是禁军右统领,林相国却只说丰将军统领禁军多年,孤早就想把那人派远点儿,省得碍事。”

张太傅点头:“但林忠实不会轻易放手,王上只能暂且放过此人。只是不知最后所派的这位小将军,确实可靠吗?”

明察可靠与否,阮羲其实不是很笃定,只是相信卞有离的眼光才选了他。

因此阮羲看向卞有离:“浮青,你了解他比较多,跟太傅说一下可好?”

卞有离看了看太傅,却是一句对明察的褒扬也没有,反而道:“明察年纪不大,资历不足,对邻国邦交之事也知之甚少。”

此言一出,阮羲立即吃惊地看向卞有离,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了一通明察的缺点。

“……所以我想,”卞有离继续道,“太傅为官多年,一定有很多经验可以教他,趁时间不晚,太傅能否移步军中,给明察几句嘱咐?”

阮羲茫然地听卞有离把一直看重着的明察给埋汰了一顿,然后提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请求,更不可思议的是,太傅只是思索了一瞬,竟然就答应了。

然后就告退说要去军营。

殿中很快只剩三个人。阮羲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等卞有离发问,而卞有离已经盯着江延了。

“江延,”卞有离道,“我有几句话问你,恐怕你得给我个交待。”

江延似乎早有预料,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请讲。”

“我护送你出使洛国那次,你从边境失踪。军营部署防守十分严密,按理说,外人要想把你带出去,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惊动。”卞有离也不客气,直接道。

江延坦然道:“不错,军营防范很完备,我是自己走的。”

卞有离顿了顿,才道:“这其中原因,想必我是不能知道的。”

江延似乎有点抱歉的样子:“暂时不能。”

卞有离垂眸想了想,又抬眼看他:“我当初带着师父进宫,王上答应我请秦掌司来为师父医治,后来却拖延了。”

提及这个,阮羲脸上那点模糊的歉意顿时加上了真实的成色,他敛容对卞有离微微低头:“我故意没有通知秦掌司,没想到会那么严重,是我对不住你。”

“既然这件事是你做的,”卞有离道,“那……那天的事……能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应该也不是一时兴起。”

他所言的,自然是江延诱导他给阮羲下药。那件事还没出正午就传遍了全王宫,继而是宫外,可看那时候的情形,阮羲分明不知情,怎能将消息传得那么快?

只能是一手策划此事的江延,事先预备了一切。

江延也痛快地承认:“是我。”

算无遗策,当真是顶好的谋臣。

“那我去理药院找药的时候,一点阻碍都没有遇上呢?”

“我把人调开了。”

卞有离这次沉默得久了一些,才又道:“你从军中离开,大概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多问。但是拦住秦掌司,让我进到理药院,把那个消息传得无人不知,用师父威胁我,这一切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江延点头:“可以。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留在王宫。”

“原因。”

江延摇头:“抱歉,暂时不能告诉你。但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王上不知情,王上一开始只是想叫你和我们走一程,回王宫让秦掌司看过你师父之后,就让你离开。”

“不能告诉我?”卞有离冷笑,“平白无故让我陷进你们的局里,现在,连个具体的解释都不给我?”

江延缄口不语,不为所动。

阮羲见情况有些不对,有心说句话,却不知道此情此景下该说什么。他不想让江延独自担责,却又不知道江延还做了什么,以及其中真正的原因,只能看着俩人,一同沉默。

卞有离盯着江延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江延,你跟我师兄关系如何,还不错吧?”

这个话转的猝不及防,江延愣了一下,才迟疑道:“……还好。”

卞有离漫不经心地点头:“那就是很好了,我看你们就像是旧识。你说,我师兄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

“是很好,”卞有离看着江延,微微一笑,“可他性子再好,度量再大,你说他若知道,当初是你拦着我救我们的师父,还能不能跟你心无芥蒂地相处呢?”

江延一直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崩裂,他眼中划过慌乱,语无伦次道:“我……那时我不知道……”

第六十章

“这些话你留着自己跟他解释吧, ”卞有离冷冷地看了江延一眼,转而面向阮羲,“那, 想必你也是不肯说的。”

阮羲与他对视着, 目光中似有万千思绪在翻腾, 可片刻之后,终是别开了眼。

沉默宛如一柄不显形却锋锐无比的利刃, 在粉饰了半年多的太平上毫不留情地划过, 于是那些貌似一直在加固着的联系, 顿时毫无抵抗之力, 当即就分崩离析, 溃不成军。

卞有离淡淡道:“你一句话都没有吗?”

“……”

“事情到如此地步,”卞有离面上浮起怒意, 定定地看着阮羲, “你连一句解释都不与我说?”

阮羲躲避的眼神更加剧了卞有离话里的怒气, 此刻的无言,仿佛是心虚最好的证据。

可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也不是他想要接受的。

“……抱歉。”半晌后, 阮羲低下头,轻声道。

然后他像是经过了一番思索,慢慢地做出一个决定。因此接下来的话, 阮羲语调沉重,发声却轻得近乎柔和:“当初见到你,我本无意让你长留宫中, 后来……后来你虽留下,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里。”

听这话不对劲,江延诧异地叫了一声王上,被阮羲以手势制止,眼睛仍然看着卞有离。

在江延失踪那段日子,阮羲曾想过,等到卞有离离开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形,没想到,这一天可能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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