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这个男人经过,救了她一命。从此沁荷就跟着这名男子,并且以身相许,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是个亡命徒,在太子手下做事,替太子除去不少隐患,终日活在阴影中。但遇到沁荷之后,他灰暗的人生也迎来了一丝日光。
但好景不长,沁荷心中一直对唐虞耿耿于怀,甚至将差点失身的罪名也扣在了唐虞头上。
为了寻仇,她向男人学习武艺,学习杀人,学习男人日复一日做的行当。
后来,沁荷刺杀唐虞未果,反死于唐尧之手。
男人延续着沁荷的恨,在太子尉迟寻下令绑架唐虞的这一天,将任务改成了格杀勿论。
唐虞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呵……你们被尉迟寻养着杀人,也能娶妻生子?”
这话似乎激怒了男子,刀尖向前,刺伤了唐虞的胸口,但伤口不深,男子的力度控制得当。
男子蹲下来,仔细打量唐虞的脸,手上的剑依旧扎在唐虞胸口处不挪动一分。
“你哪里好?值得殿下赦免你?”
“?”唐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谁知男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口中吐露的所有话完全都顺着自己的心意。
“你杀了沁荷,就得给她偿命。”
唐虞捏着袖中最后一枚飞刀,故作镇定道:“是她要刺杀我,并非我主动寻她麻烦,我不过自保。”唐虞并未透露沁荷是死于唐尧之手。
“她武功不高,杀你还是足够的。定是你使诈暗算她。”
“自作孽,不可活。”
刀尖又没入胸口一分,男子咬牙切齿道:“你毁了她一生,还杀死了她,你得偿命。”
男子第二次提出要唐虞偿命,却不知在等什么,迟迟不杀了她。
犹豫了一会,男子又道:“太子殿下仁善,可我不是。”
说罢,他撤出了唐虞胸口的剑,稍微一抬,沾血的剑朝着唐虞的脖颈来了。
突然,顾觐出现在男子身后,唐虞顾不得躲,只想吸引男子的注意,好让顾觐能偷袭成功。可男子好似在背后长了眼,顾觐一靠近,男子立马挥剑格挡,转身与顾觐缠斗在一起。
两人的惯用兵器都是剑,一时分不出上下,过了好一会,唐虞才隐约瞧出顾觐好似占了上风。
脱了身,唐虞也不停留在二人的战局前,脑子还被方才那男人吐露的惊得找不着北。她浑浑噩噩得爬起来,从这事抽身,开始聚精会神去找温芝的踪影。
不算宽阔的荒僻小道,一场厮杀正混着夏日不该出现的阴风呼啸。
一袭红衣突兀的立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好似喷洒在黄土大地上的一抹鲜血。风吹起唐虞散落的黑发,扬起的沙石迷了她的眼睛,磨得眼圈通红泪流不止。
天气陡然大变,瓢泼大雨随着两声闷雷纷至沓来,大有将大地所有污浊洗刷干净之势。
她的心跳渐快,夹杂在一呼一吸的钝痛令唐虞骤然清醒。
药效发作了!
忽地有只手从唐虞身后窜出,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向后拖去。
唐虞挣扎了两下,手摸向腰间却发现身上携的暗器已经用尽了。胸口的钝痛还在持续着,唐虞的四肢逐渐乏力,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
真的逃不掉了吗?被不明身份的人拽着向后拖的时候,唐虞如此想着。
身后人忽而猛地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束缚松懈,那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唐虞怔怔回头,却发现温芝手中握着唐虞给她的那把匕首,满脸惊慌的盯着地上那人,匕首上沾染的鲜血立刻被大雨冲刷掉了。
——是个身着盔甲的将士。
“小姐……你没事吧。”温芝的声线颤抖带着哭腔,显然还未从杀了人的惊惧中脱离出来。
唐虞脱力的倒在地上,脑中却是清明的。
这个被大雨狂轰滥炸的战场,除了温芝、贺重和顾觐,其余人——皆是敌人。
见来绑唐虞的小卒失手,余下的将士们也不再演戏了,纷纷转头冲着唐虞,像一场洪水呼啸着朝她席卷而来。
还未等众人靠近,温芝就下意识挡在了唐虞身上。预想的疼痛没有落到温芝身上,贺重以一对众,将温芝唐虞二人护在了身后。
没想到贺重看着像个浑身脂粉气的骚包,打起架来竟也称得上威风凛凛。拿起剑的贺重,丝毫看不到往日那不着调的纨绔模样。
“带温芝走!”贺重厉喝一声,寡不敌众,他也渐渐趋向弱势。
唐虞勉强爬起,拽紧温芝的手仓皇逃窜。
可顾觐与贺重还在这里,两人能逃到哪里去。她们找了个干枯得只能遮住半个身子的矮树丛,躲在后边,试图降低存在感。
唐虞在倒下的将士身边摸了一把弓,咬着牙搭箭拉弓,因唐虞手中的力气逐渐变弱,弓总是还未拉满箭就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她们周围没有什么箭,也暂时还未有人分神在他们身上,温芝索性小心翼翼的挪到不远处,拖回来一筒羽箭。
这羽箭应是那个将士偷偷携带的,也许是想在场面不可控的时候对唐虞出手。
那箭头涂了墨色与金色交接的漆。唐虞记得,两年前皇家围猎,唐虞与尉迟寻分在一组时,清楚的瞧见了尉迟寻常用的箭就是这种,这是太子独一无二的标志。
只是,杀人灭口,竟会让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出现于此?
唐虞吃力的拉弓,额上的汗刚渗出就被雨水冲刷,找不见踪影。在她的帮助下,与贺重对抗的人数少了一番,贺重逐渐占回上风。
这边顾觐与那面缀红痣的男人依旧打的难舍难分,每每顾觐就要刺中要害,呈弱势的那人又堪堪避过,直面不敌顾觐,却总能避的巧妙。
但顾觐很快就换了一套招式。先前与那人对抗的时候,使的都是在军营中学来的稳扎稳打的正经招式,但偏偏只能压着他一头,并不能彻底击败他。于是顾觐将持剑的手换成左手,开始走不寻常的路。
不寻常的招式正好就是顾觐所擅长的,但这样的路子须得速战速决,否则容易被对手悟出解法。很快,那人就扛不住顾觐的招式,最后被顾觐挑翻,一剑刺在地上。
那人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长剑,血流如注,雨水打在伤口上混着血水染红了大地。他的面具脱落,露出了清秀的面庞,那颗本看着妖冶的痣,被这清秀的面庞一衬,倒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俊美。
若不是他穿着黑衣,手持长剑,单看这脸,只以为是哪家书生如此隽秀。
唐虞与温芝就躲在顾觐身后不远处,见那人倒下后,唐虞按住温芝躲好,拖着无力的身子一步一步,慢慢的朝他走去。
大雨让人看不清路,唐虞却看清了顾觐面上的狠厉还未消,双目仍紧紧盯着地上死透的男人。
这男人,方才差点就杀了唐虞。
听到身后动静,顾觐立即抽出地上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对着唐虞。
唐虞急急停住,才没有撞到剑上。
见是唐虞,顾觐立即将剑收起,上前两步扶住将要摔倒的唐虞。
“你……”顾觐眼中不复冷厉,怔怔的望着她。
唐虞浑身滚烫,握着顾觐冰凉的手,没一会就捂热了。
“你快离开……”
闻言,顾觐沉下脸色,不理会唐虞的话,手伸到唐虞膝下,想将她抱起来。
下一瞬,唐虞瞳孔骤缩,用尽全力扑在了顾觐的身上,将他掉了个方向,扑倒在地上。
溅起的泥点落在顾觐怔愣的脸上。
而唐虞,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涌出,与嫁衣混在一处难以分辨,但雨水顺着她的脊背,将血水顺到地面上,满地泥泞混入了红色的养分。
顾觐好似还未反应过来,手颤抖的放在了没入她背后的箭上,试图分辨那是否是扎在唐虞身上的。
直到摸到满手被雨水稀释过的血。
搭在顾觐肩上的唐虞的手,慢慢滑落,垂在地上。她的气息逐渐隐匿,紧贴他胸膛的心,悄然没了动静。
“唐虞——!!”
第五十二章
外头蝉鸣阵阵,偶有暖风拂过。那场大雨后,大地更显生机。
屋子里照进几束日光,映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的女子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展露无遗。
这间木屋子落在湖心上,周围都是青山绿水的美景,可惜女子昏睡了好几日,没能一览屋外无限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