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和顾觐、温芝上了马车,而捕头则骑着马跟随在一旁。
“大人。”唐虞虚弱的出声,“今日太子殿下可有出面?”
“回小姐,太子殿下并未出面,只吩咐了属下请您到尹府指证,若是尹公子认罪,便即刻抓捕归案。”
唐虞眼珠子一转,这意思,敢情是去询问尹文星的意见了?若是尹文星不承认,那便奈何不了他了?
尹府嫡长子幼年夭折,而尹文星这个嫡次子就被众星捧月的长大。只要是尹文星想要的东西,尹府上下恨不得都跪着双手捧上。而尹都尉是太子麾下的人,太子不愿出面,也能知晓其中缘由。
几句话毕一路沉默。
唐王府与尹府都在皇宫天武门外的大街上,唐王府与尹府隔了几条小街,没多会就到了。
尹都尉与尹夫人已在尹府大门口等候。府门外列了两队捕快。
温芝先下了马车,紧接着扶唐虞下车。唐虞踩到木凳上时滑了一下,顾觐正好在身后紧紧托住她的手肘。
尹夫人见状,悄悄翻了个白眼。
唐虞走到尹府门口,福了福身,道;“唐虞见过尹都尉,尹夫人。”
尹都尉淡笑,“唐小姐请。”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一旁的尹夫人就好分辨多了,摆明了的不屑与厌恶。
进了正厅,尹文星坐在那喝着茶,应该是等了有一会。见到唐虞来了,双眼立马染上兴味的光。
尹清涵也起了身,装作不知的模样,“咦?唐虞妹妹怎的来我尹府做客了?也不告知姐姐一声,姐姐好去门口迎接你呀。欸,妹妹这是生了病不舒服么?怎得看上去如此虚弱。”
唐虞听的想吐,但依旧镇定着不露出厌恶。
她抬手扶了扶额,俨然一副西施心口疼的模样,弱弱的道:“妹妹身子是挺不舒服的,但也不是因为生病了。而是因为昨夜被歹人伤害了,受了伤不舒服。”
尹文星突然站起身,朝着唐虞走来。而唐虞余光看到尹文星走来,立马向后退了两步。尹文星见状,不再向前,眼睛微眯的盯着唐虞头上绕的白布条。
“噢歹人?可有抓到?”尹清涵故作担心的道。
“这不来抓了。”
尹清涵淡笑不语。
接唐虞来尹府的捕头走上前来,再次作揖行了一礼,道:“唐小姐,请您说说,昨夜在御花园遇袭,您可知道那歹人为何人?”
唐虞转过身来,一脸害怕的指了指尹文星。
“是这位尹府二公子尹文星。”
“怎么会,文星正直善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尹清涵站到了尹文星身边,手轻轻拍着尹文星,身高悬殊,她只能拍到他的臂膀。
尹夫人也上前来,“唐小姐,您说我家星儿伤害了你,你可有证据?可不能平白无故就毁人清誉啊!”
毁人清誉?
谁毁谁的清誉?
唐虞冷笑一声,“尹文星尹公子,说要与我表心迹,用手段将我骗至御花园。我不从,他便动手伤人,更意图毁我清白,好让我只能委身于他。我的头、手受的伤均是尹公子所致。这么一个烂人,我还称他一声公子,已是抬举。”
顾觐在一旁听的暴跳如雷,青筋暴起。
她继续道:“挣扎时,我用簪子在尹公子左手臂上扎了个口子,挺深的,应不至于一夜就好了吧?”
第二十章
闻言,尹文星紧张的握了握拳。
捕头走到尹文星面前,作了一揖,道:“得罪了,尹二公子。”
尹文星蹙眉,沉默了一阵,随后便坦然的伸出右手任捕头检查。
且表情恢复的淡然自若。
唐虞忽觉不对劲。
果然,尹文星的右手手臂白皙干净,一丝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
唐虞轻哂一声,竟是有备而来啊。
“唐小姐,尹公子手臂上并未有伤口。”捕头让开一步,让唐虞看的更清楚。
尹清涵蹙眉,扒下尹文星的衣袖理好,话中带怒,“唐虞,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喜欢文星,怕文星不喜欢你就要用这种手段么?”
顾觐听着那荒诞之言,忍不住就想上前动手,被唐虞眼疾手快拦住。唐虞拍了拍顾觐的手背,安抚他。
他眼中满是戾气,口气十分冷硬的道:“昨日晚上,我看到了。尹文星,追着唐虞不放。”
尹清涵立马接茬:“胡说,昨日晚上文星喝的不省人事,我提早离席带他一块回府了,你又怎会看到文星追着唐虞不放这一幕?莫不是当我们尹府的人都是眼盲心瞎?大人,既无证据,这人证也是与她一伙的,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唐虞看着眼前人倒打一耙,冷笑一声。
“今日唐虞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贼喊捉贼、什么叫人面兽心。顾觐,我们走。”
唐虞不看任何人,抬步向门外走去,只听到身后传来怒吼和惊叫声,场面乱作一团。
*
马车内,唐虞拿着绢帕仔仔细细的给顾觐擦拭。
“你说说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到武将家中舞。”唐虞狠狠的拍了一下顾觐的肩膀。
唐虞突如其来的攻击引得顾觐痛呼一声。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唐虞的樱唇一张一合。
方才唐虞转身欲走,顾觐气不过唐虞这么受欺负,冲上去就拽着尹文星的衣领和他扭打在一起。他不曾正正经经学过武,会的也只是偷学了唐尧几招三脚猫功夫,放到尹府这样的武将世家面前,毫无疑问是单方面挨打的对象。
“要不是他们多少还忌惮一些顾伯伯,说不定就将你打死了。”唐虞在顾觐额头上挑了块干净的地,用手戳了戳。
“你呀!怎的这样蠢?”
“他们欺负你。”
唐虞闻言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顾觐。顾觐也认真的看着她,没有后话。
她只好掩饰尴尬的笑了笑,轻拍顾觐的手背,“好弟弟,知道护着姐姐。”
顾觐眼中重现阴霾。
她拭去顾觐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一方新的绢帕塞到顾觐手里,坐直身子不再正对他。
唐虞语重心长的道:“可是护着姐姐,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全。有些事情,并非当下就须得出那一口恶气,硬碰硬可没法讨到好的。”
顾觐闻言垂下眼眸,眼睫扑闪扑闪,眸中涌着浓郁的悔恨与失落。
他说:“是我不够好,没能保护你。”
“你很好,是我该保护你才对呀。”唐虞尽力去安慰他,想来该是方才在尹府发生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挫败感。
顾觐怒了,用拳头砸了一下菱格窗,“你不懂!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我不是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
唐虞愣住,不理解顾觐为什么忽然间发这么大的脾气。
“好吧好吧,有什么可发怒的呢?”
顾觐不再理会唐虞,马车在唐王府门口停下以后,他就先一步下了马车,回了自己府上。
“温芝,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唐虞也生气,顾觐还从未这样顶撞过自己,竟还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温芝也不懂,不知道怎么答唐虞,便不说话,将她扶下马车扶回紫荆苑。
*
接下来的三日,顾觐都没再来唐王府找过唐虞。
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不来唐王府。
就连温芝都察觉到不对劲,还问了唐虞,“怎的这几日都未曾见过顾世子呢?”
“我怎知道?!”唐虞没好气的回答。
他不来找,唐虞更不会去找他,莫名其妙就发脾气的人可不是她。
唐虞想,若不是这皇家围猎将他们聚在一起,她和顾觐一定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
皇家围猎,位置在盛京城郊的皇家围猎场中举办。
唐王一早便带着唐尧唐虞二人出发,一般武将的夫人都不会出席,唐王妃便独自一人留在家中。
猎场入口处,一架架马车排起了长龙。唐虞坐在马车内推开菱格窗,就看到了不远处顾家的车马。车窗大开,顾觐的侧脸正好展露无遗。
唐虞看到那张脸就来气,啪的一声将车窗阖上,声音之大引得车厢内的父子俩都看了过来。就连顾觐也听到了微微的关窗声,转过头去看时只剩一扇紧闭的车窗。
围猎之初,是各家子女大展风采之时。唐虞坐在座上小酌着梅子酒。她本不敢喝酒的,但是猎场并未提供茶水,这酒也是真真醉不了人,她便想着小喝几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