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寿昌告诉儿子让真慧他们学中国话，不然没办法沟通，你说什么他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你一样不懂。这样只能靠猜来猜去的，或者手脚比划。
“老大这婚事还办不办？”冯氏问老伴。
“办什么？今晚让那个男孩子睡在西屋，小女孩跟春花睡在这里。以后老大和那女人就去跟老三家住对面屋”
“娘，我不要跟那个小丫头睡一起，她身上有虱子，说不定会有病。”
“不如就让那两孩子睡在西屋吧，等几天就跟老大睡去”冯氏道，闺女说的对，万一有什么病怎么办？
高家没有那么多被子，都是两人个人用一床，将身上穿的盖在上面。到了冰兰星野这里，什么盖的也没有，高春晓将自己的棉袄给他们搭上：“你们就别脱衣服了，夜里冷，要不我给你们抱一些乌拉草来？”
星野不明白，冰兰明白，乌拉草保暖效果也很好，点点头：“谢谢”她说的是汉语。春晓笑着揉了一把冰兰刚洗完彭软的头发：“你会说中国话？”
冰兰点头：“一点”
“一点也好，等着啊”春晓叫上大侄子去抱草，永胜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回来炕上多了一堆草，冰兰笑着给自己和星野做草窝，等热乎了将自己埋进草里。
“大哥，我也要”一直看着他们的永强觉得很好玩，不由羡慕起来。春晓跟永胜只好去给他抱草，草堆在一起，高永强别扭着学冰兰的样子给自己弄起来。高永胜将自己那件破棉袄搭在他上面。
剩下三个大男人盖两床被子，晚上回来睡觉的高春江明白后感叹家里生活的艰辛。他跟村上几个青年报名参军了，村上来了工作组，要给村民分地，以后他们就有自己的土地了。
“说是要统计一下村里的人数，尽量回迁到原来的村子”第二天高春江跟高寿昌道。
“我们能回家了？每口人能分多少土地？”
“这样根据人数定，回村子好是好，就是离镇上远点，买什么不方便”
“没事谁老来镇上？我们家要是能分到一头骡子就好了”高寿昌道，“你去当兵家里就没优惠？”
“村里去当兵的多了，想优惠怕是没那条件。以后我离开了家里就麻烦大哥三哥了”
“你要走？还去哪儿？”高春雨问。
“当兵听命，让去哪儿就去哪儿，应该还在我们这边，离家不会远”
老两口子放心了，日本赶跑了，听说内地还在打，国民.党与共产.党打。什么时候人们才能安静下来？
冰兰帮着真慧烧火，真慧的头发做成山杏那样的挽发，换上山杏的衣服，不说话不干活就是一个中国媳妇。可惜一干活就看得出来了，北方女人干活很麻利，不讲究细节。真慧的习惯是要求精细，认真，锅就刷了好几遍。
这让高家的饭菜比平时都要晚，冯氏想说什么想到日本人听不懂她说什么，只好放弃，吩咐山杏春花赶紧帮着做，不然什么时候吃饭？
“穷讲究什么？让你做个饭还磨磨蹭蹭的”春花嘀咕着，抢过真慧手里的勺子飞快盛饭。山杏要去烧火，冰兰不让：“我可以”
“你会说中国话？”山杏被惊喜一下。
“一点”
“你能听懂我们说的？”
“一点”
“呵呵”山杏被逗笑了，一旁的春花看冰兰那样子忍不住也笑出来。
“你娘会不？”
“一点点”
“你哥呢？”
冰兰看星野，用日语问：“你能听懂中国话吗？会说吗？”
“会几个词语，他们说什么我不明白，以后要学”星野道。
冰兰朝着山杏春花道：“一点点点”
两人再次被逗乐，真慧不明白女儿跟他们说什么，能让那两人笑得那样开心。过后冰兰告诉真慧，真慧奇怪她怎么会说中国话。冰兰只得撒谎跟别人学的，生活在中国土地上学几句中文很简单。
“以后我们都要学中文，要忘掉我们以前的身份”真慧道。
“不，我们永远都是日本人！我不会忘记”星野刚说完，就迎来冰兰杀人般的眼刀。
第302章 留在东北 5
“信不信我这就让四叔将你送回收容站？”冰兰瞪向星野道。
“不要, 我不去！我要跟你和妈妈在一起”星野有些胆怯害怕了。
“那就乖乖的忘记你是日本人，老老实实做中国人，以后你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
星野想说他不是, 可真的不敢了！
冰兰用小手帮着真慧拆和服，拆了可以做她和星野的衣服。
高春喜给真慧挑来一担担水，用大锅温热了让真慧洗衣服。真慧面前堆了一堆衣服，有他们换下来的, 也有高家人的。
没有洗衣粉肥皂, 真慧只能用手一遍遍揉搓，那些穿旧的衣服太用力了就破掉。不用力了洗不干净。一大半天下来, 地上的衣服仍旧没洗完, 高春喜过来示意不能这样洗，太脏的地方抓一把草木灰揉揉, 不太脏的用温水细细就行。
男人大手将剩下的衣服帮着揉吧几下，挑着洗过的衣服走出院子。真慧追了出去，两人很久才回来, 真慧双手冻得通红。
高春喜将衣服晾在外面，春花跑出去埋怨道：“大哥，娘说让大嫂干”
“她已经洗了半天衣服了, 刚才在外面冻了那么久, 我让她回屋了”
“大哥你就惯着她吧！”春花转头跑进屋。冯氏摇摇头：“你大哥心眼好, 他舍不得那个日本女人受罪。算了, 以后衣服你帮着洗洗”
“娘也这样！”春花气恼道。
“不然怎么样？说白了那是你大嫂, 她有个好歹你大哥怎么办？”
冰兰将真慧冻僵的手拉过来用力帮着她揉搓，大冷天去冰窟窿里洗衣服，那不是找罪受？手上多了一点冻伤膏，在揉搓中帮着真慧按摩。星野过来帮着真慧揉另一只手：“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我——”
还没说出来，冰兰又狠狠瞪过去：“还想说什么？闭上你的嘴巴！有那闲心不如想办法给咱们弄些吃的和穿的”
“我可以去抓兔子”
“你会先冻死”冰兰说的毫不夸张，外面天寒地冻，你怎么出去？“没事学中国话，我去找小叔叔”冰兰感觉真慧手已经缓过来了，跑出去找人。让她失望的是，高春晓没在，高永胜也没在。
只有那个高永强在屋子里用一把小刀削一根木头，冰兰一看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你来干什么？出去！”男孩厌烦地将冰兰赶走。
冰兰去那个老太太屋子，里面的三个女人加上一个孩子在做针线活。三人看看她都没说话，该干啥干啥，看来自己在这个家根本不受欢迎。不欢迎就去找妈妈。
晾晒衣服的高春喜看她跑来跑去，跟着进屋：“你要去干什么？找凤兰玩吗？”
冰兰道：“学—话”
“哦，你说想学我们中国话对吗？我可以教你们”屋里的炉子生的很旺，没有煤炭，只有木柴。冰兰被高春喜抱到大炕上，炕上只有一床破被子。星野随后也被抱上去，高春喜道：“每天我教你们，其实时间久了你们就会学会”
高春喜教得都是日常的，只教了十几个名词，随后就被外面进来的人打断了。是高寿昌、高春江带着几个陌生人来了。
高春喜过去不久又回来了：“是工作组登记人数，爹的意思是想让你们用中国名字登记。你们想一下用什么名字？”
真慧看冰兰，好像女儿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冰兰只好道：“他们想要我们用中国名字，妈妈，我们应该给自己取一个中国名字”
真慧点点头，这样他们更像是中国人了，大家可能会慢慢忘记他们曾经是日本人，“你们给自己想一个名字”
“我就叫高冰兰”冰兰道，终于恢复自己名字了。
星野纠结着，看冰兰那样子很高兴，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好道：“我叫高永野”能留住一个字也好。
“永野听起来像是永爷，不要，叫永星”冰兰马上反对。
真慧发愁，自己叫什么？真慧可以，姓什么？难道也跟着姓高？冰兰道：“真慧像是日本名字，不如叫慧珍，妈妈可以叫慧珍，随便姓什么，只要不要用大岛”
“姓赵吧，赵慧珍”真慧最后决定。
冰兰跟着高春喜过去将他们三人的名字报上去，高永强狠狠瞪向冰兰，跟他们一个姓氏了，真是太气愤了！永胜制止住弟弟的冲动，一样很不友好地看了眼冰兰。冰兰他们跟了高姓这点小事很快被要分土地的喜悦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