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很好,反正他无处可逃,普通房子又怎么防得住厉鬼,就算藏进房间柜子里也是一个死。这里能救他的就只有陆星沉和警察这两拨人,陆星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带着那个阴魂不散的死丫头来找他,另一边的警察就成了唯一能靠的。再说警察保护他这种老百姓不是天经地义?至于他躲警察身后,警察会不会被厉鬼迁怒?关老子屁事!
小警察也正哆嗦着呢,一个不防,被他给拽动了。本来心里就因为叮叮厌恶这两口子,现在不但厌恶,还提防警惕。
为人民出力甚至牺牲,他考警校的时候就有了准备,可那是为普通老百姓,不是为人渣罪犯。
想想他万一因为这种人而死,简直死了都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么想着,小警察扯了扯自己被孔国强拽住的衣服,看向另外两个中年人:“两位大师觉得怎么样?”
“大师”两个字一出,孔国强眼睛一亮。然而刚高兴没一秒,心就在两个中年人的摇头中继续沉了下去。
他们多花费些代价倒不是不能制服这只厉鬼,但肯定就顾不上保护人,到时候会出什么事,谁都不好说。
崔宝月不敢靠这边太近,屁滚尿流地往跑进了房间里,锁上了门。
小警察看向陆星沉,他努力克服恐惧,在心里默背富强民主,同时给自己洗脑,你是队里最勇敢的警察,你不怕鬼。
不怕鬼的警察先生抖着嗓子跟陆星沉交涉:“这位先生——”
陆星沉死死按住濒临爆发的小姑娘,小姑娘脑壳没法动弹,身体却疯狂挣扎,场面看着很诡异。
默了默,陆星沉另一只手屈起,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咚”地一声敲下去,声音很响亮的那种。
这一敲敲蒙了套上了厉鬼buff的小姑娘,也把她的理智给敲了回来,大概是上回梦境中有了经验,这回理智找回来的过程简单多了。
陆星沉:“痛不痛?”
叮叮:“……痛。”
陆星沉:“痛就好。”
叮叮:“……”
“再丧失理智,我就继续敲,痛醒为止。”他说。
其他人:这是怎么的魔鬼。
陆星沉教训完自家孩子,如同许多家长一样,对小警察说:“不用怕,叮叮是个好姑娘。”
小警察:……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的确是孔先生和孔夫人做错了事对不对?”
孔国强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既恐惧又不甘心地说:“对。”
“错了就要道歉。”
孔国强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陆星沉再次重复:“错了就要道歉。”
“对、对不起。”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小警察看陆星沉这动作跟爹妈给女儿找回公道似的,虽然对象是个厉鬼这点很诡异,但其他的地方都还是蛮讲道理的,放下了点心,就看到叮叮在陆星沉手掌下挣扎的幅度大了些,显然并不满足于轻飘飘的“对不起”。
小姑娘发现自己挣扎不出去,仰起头,用清澈又漂亮的眼睛看着陆星沉:“哥哥,丁丁要报仇,哥哥让叮叮报仇好不好?”
不看两行血泪,小姑娘是真的可怜兮兮,然而陆星沉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小女孩看着他,他看着小女孩。
两分钟后,叮叮擦了擦脸颊上的血,就在陆星沉以为她放弃了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呜哇哇哇哇!”
虽然鬼没有眼泪,但是没关系,谁说哭一定要眼泪?叮叮表示她也可以干嚎。
方令斐抽了抽嘴角,临时上阵来安抚。
他说:“不是不让你报仇。”
“哇!”干嚎的声音诡异地拐了个调,叮叮放下捂着眼睛的两只手,看着方令斐,可怜巴巴地问:“哥哥,真的吗?”
“真的。”还没等厉鬼高兴其他人变色,又继续说,“不过叮叮不能自己动手。”
小姑娘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方令斐:“但你可以请警察叔叔帮忙,把他们都抓起来。”
叮叮依稀记得老师好像说过警察叔叔抓坏人,爸爸妈妈是坏人,让警察叔叔抓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问道:“警察叔叔把他们抓了以后呢?”
小姑娘觉得必须问清楚。
“会坐牢。”
“会被人唾骂。”
叮叮觉得这不怎么样。
陆星沉:“我们还可以给他一个幻境,让他受一受你吃过的苦。”
小姑娘觉得这个可以。
于是他们跟警察协商,先给这对夫妻定罪,然后想办法弄个幻境,还算高兴地回去了。
餐桌上,小姑娘正吃得高兴。
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门外是两个熟人:“孔国强死了,请跟我走一趟。”
是宗慎和江含月。
“死了?发生了什么事?”警车上,陆星沉向江含月打听。
江含月没管旁边警察的阻拦,直接说:“今天早上发现死于家中,没有伤口。”
陆星沉:“有怀疑对象了?”
江含月笑了:“不就是你们两个?”
“江先生!”旁边的警察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声。
就算有交情,这把案件内情透露给嫌疑人算什么事?
宗慎突然说:“我相信不是陆哥。”
陆星沉笑了笑,谢过他的信任。
窗外又开始噼里啪啦下起了雨。
到了警局,警察和道术师协会的人一起对陆星沉和方令斐进行问询。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和那只厉鬼昨晚没有进行报复是吗?”
——“请将孔燕交给道术师协会的大师进行超度。”
——“孔国强的死你们有没有掺一脚?”
……
从中午上车,到晚上八点,陆星沉听到对面的警察肚子都叫了,这场问询还没完。
隔着玻璃,江含月和宗慎看着里头的情况,皱起眉。
张警官:“江先生,您有办法抓到那只被他们藏起来的厉鬼吗?”
江含月看了他一眼:“没办法。”
有也不想帮。
张警官:……
张警官很不高兴,这些人一点也没有办案人员的素养,但这回的案子还不得不求助于他们。
这时候,警局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吓了加班的人一跳。
穿着道袍的中年女人站在直直进来,没管呵斥她的警察。
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江含月。
“江师侄。”
“江师叔怎么会来这里?”
江葵云冷冰冰的目光在审讯室里的陆星沉身上扫过,淡淡道:“我算到将有妖孽出世,危害人间,特来消灭。”
“哦?那您自己去吧,我还有事,不陪师叔了。”江含月淡淡道,他也有一半妖族血脉,妖孽两个字是在骂谁?
江含月不乐意理会她,张警官却不能不问:“这位大师,请问您说的妖孽——是在哪里?”
江葵云:“就在这里!”
张警官悚然一惊。
他随着江葵云的目光看过去,最终落到被问了一下午,却没有什么疲惫之色,依旧精神奕奕的陆星沉身上。
江含月皱眉不悦:“您有什么证据?”
“我的卦象三十五年来从未出错,这难道还不能算证据?”江葵云不耐烦。
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宗慎道:“别说阁下的一面之词不能成为给人定罪的证据,就算真的有某个人是你口中的妖孽,只要他没有犯罪,就不应该有人打着所谓大义的旗号来消灭他们。”
他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陆星沉突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江葵云冷哼:“心慈手软,当断不断。”
又道:“如果你们不信,且等到今夜子夜,这妖孽必会现出原形,到时候再来说!”
江含月和宗慎想说什么,张警官打断了他们:“如果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大师有把握吗?”
江葵云:“你可以带着普通人走。”
话听起来很体贴,但轻视之意却显露无疑。
张警官忍住愠怒:“那还是不用,这里是警局,出了事我们责无旁贷。”
又问:“我们现在干什么?”
江葵云看了陆星沉一眼,冷冷道:“先稳住他,再布下阵法,以防万一。”
宗慎快被气笑了,质问他的上司:“所以张哥你就凭她的几句话,就断定陆先生是劳什子妖孽?”
“我怎么不知道我国的法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