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得叫人心狠狠地疼。
想把他抱过来。
弄坏他。
告诉他,只有在我“欺负”你的时候,才能发出这么难过的声音,只有在我“欺负”你的时候,才能这样的发抖,只有在我“欺负”你的时候,才可以哭。
洛闻笙叠着腿靠在椅子里,看着少年瞧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端起水杯,仰头喝水,细弱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咬上去,少年是不是会发出小猫一样的细软声音。
他垂眸失笑。
真是。从他决定的那一天,内心深处,就觉醒了一头猛兽。
已经,关不回去了。
宁远心惊胆战地喝水润了润有些肿痛的喉咙,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回去,不知所措地看向洛闻笙。
……错觉吗?为什么自己觉得,男人在笑?
“冲动是少年人的天性。如果你这个年纪就能像我一样冷静自持,就不可爱了。还很可怕。”洛闻笙说,“单就这件事而言,是他们挑事在先、当众诋毁你和你的家人,你反击无可厚非。当场反击,能够明确展示你的态度,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流言蜚语的进一步扩散。这时候忍,反而不是明智的选择。”
宁远意外地睁大眼睛。
洛闻笙这是……不打算教训他?
洛闻笙倾身将双臂压上桌面,拉进跟宁远的距离,抬头看着他,“我听说,事后你曾想主动去跟洛凡道歉?”
宁远隐隐含泪的眸子一闪,抿了唇没吭声。
“是为了我?”洛闻笙轻声问。
眼泪没忍住,突然就翻滚出眼眶,狠狠砸在洛闻笙的心尖上,掀起巨浪滔天。
他看着少年发抖的嘴唇,狠狠捏着手指,才忍住想将人扯进怀里揉碎的冲动。
“小远,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洛闻笙说,“如果有人欺负你,要勇敢地反击回去,告诉所有人,你不是好欺负的。如果遇到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洛闻笙的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碰的。明白了吗?”
我洛闻笙的人。
宁远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这六个字,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不知道是自己是感动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叔叔……”宁远哽咽。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不许我喜欢你,又这样花样百出地撩拨我。
你真的是个混蛋!
大混蛋!
“好了,这么大的男孩子,怎么哭得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洛闻笙抽了纸巾递给宁远,“没其他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多看一秒,他都怕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土崩瓦解。
宁远恋恋不舍地看他一眼,听话走人,轻轻带上房门。
匆匆忙忙地把人赶走,洛闻笙靠回椅子里,劫后余生般地长长叹息一声。
他曾经想等到宁远20岁。尽管他知道,20岁只是徒有其表的大人,心理仍是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儿,那时候去问宁远“你愿意吗”,仍旧免不了“拐卖儿童”的嫌疑,所以他一度很认真地考虑,至少等到宁远25岁,读了足够的书、见了足够的人和事,再去确认他的心意。
可现在——
洛闻笙苦笑一下,怕是宁远的18岁他都等不及。
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绪,洛闻笙摸过鼠标准备继续工作,余光却突然扫过那个水杯。
他推给宁远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却突然意识到——
间接接吻?
喉结下意识一动,洛闻笙端过水杯,回忆了一下宁远喝水时碰过的地方,默默将水杯转了个角度,喝了口水。
啧,怎么感觉水里放了糖?
他将杯沿抵在唇边,很久没有拿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这本书写到现在,我自己最喜欢的一章了。汪汪汪!
第67章 再多陪我一会儿
宁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当众反抗,而且反抗的还是洛凡, 而且洛凡颜面尽失后竟然没闹起一丁点儿的水花, 总之, 那之后的学校生活很平静。
别墅里的生活也很平静。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
无论外面多忙, 洛闻笙都会尽量早回家,陪宁远吃饭, 陪宁远读书, 陪宁远健身, 陪宁远聊天, 如果不能赶在宁远睡觉前回来,也一定会发信息互道晚安。深夜到家后,也一定会进宁远的卧室, 替他拉好被子,轻轻抚抚他额前的头发。宁远睡觉很轻, 但他总是装作睡得很死,无知无觉。等洛闻笙离开他的卧室, 就抱着被子开心得满床打滚。
可无论洛闻笙多宠爱他, 宁远也不敢嚣张。
他被洛闻笙吓怕了。
他乖乖地站在那条看不见的线里, 乖乖地等着洛闻笙来宠爱, 却死也不敢逾矩半分。
何况眼下正值多事之秋。
尽管洛沈两家的宣发团队在最短时间内修改了新合作项目的宣发方案,但延期上市和联姻告吹都给洛沈两家造成了极其负面的影响——吃瓜群众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内因是什么, 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带节奏的人的煽动下,吃瓜群众普遍认为这是国内企业巨头们释放出的危险信号,纷纷捂紧了钱包对新项目持观望态度, 顺带着洛沈两家的其他项目也受此影响,股价严重下跌。
前期上亿的研发投资和几千万的营销宣传,血本无归。资产也严重缩水。
而对于洛沈两家的这些巨额损失,洛家的损失要自己担,沈家的损失也要洛家分着担。
为什么?
就因为是洛闻笙单方面解除婚约。
宁远不敢去问洛闻笙,订婚宴出了意外,择日再办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搞这么大?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难道……是为了他?
宁远甩甩脑袋叫自己清醒些。
也许只是单纯地有些合作条件没能谈拢。
上亿耶。他值吗?
他值!
宁远一把推开作业,匆忙拿过pad,右手在屏幕上一通划,左手在计算器上一通算,然后冲去书房找洛闻笙。
书房的门开着,洛闻笙正靠在椅背里疲惫地捏着鼻梁,金丝眼镜被摘了放在手边。秦文宇站在一旁给他沏咖啡,低声说着:“现在只能等Peter那边的信儿了,咱们也急不来。”
洛闻笙放下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叹息道:“是啊。”
“三爷,这几天您太累了。今天早点休息吧。”秦文宇劝。
我也好累啊。
洛闻笙倾身眯眼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都这个点儿了啊……行吧,你也早点休息。……小远?”
“你们忙你们忙!”被点名的宁远一惊,抱着pad准备闪人。
“忙完了。过来。”洛闻笙笑,脸上的焦躁和疲惫都散去不少,暗哑的音色也亮了几个度。
秦文宇心里啧啧啧,脸上一本正经地抓紧闪人不当电灯泡,“三爷,我去客房了。有事儿您叫我。”
“没事儿了,安心睡你的吧。”洛闻笙体贴地一笑。
秦文宇心里一连串啧啧啧:
是什么让压榨农奴的万恶资本家绽放出闪烁着人性光辉的笑脸?
是爱情!
他闪到门边路过宁远时,小声说:“大少爷,下次早点儿来!”
宁远一脸懵逼。
秦文宇是离洛闻笙最近的人。洛闻笙知道,他不明说,秦文宇那个人精肯定也早就看出来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告诉宁远,“别理他。”
他起身过去,牵着少年纤薄的手腕把人拉进来坐下,脸上是自然而然、不由自主的笑,“正想收拾收拾,去跟你说晚安,倒是被你先找上来了。不过看你拿着pad,应该不是说晚安,是有别的事?”
宁远傻傻地盯着男人牵着他手腕的手,傻傻地看着男人松开,干燥而火热的温度随着那只手一同离去。直到洛闻笙又“嗯?”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地回神,把黏在洛闻笙手上的目光收回来,有些懵地应了一声,“啊?”
洛闻笙看着少年那双漆黑的、湿鹿漉的、瞳孔中只映着他一个人的眸子,心脏似被羽毛扫过,又似被轻轻捏了一下。
桌下膝盖上的修长手指用力扣进掌心——小远,你这是在勾引我犯罪。
当然,洛闻笙不会提醒宁远。
因为如果宁远真的收敛,他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要犯罪了。
洛闻笙的话宁远还是听见了的,只是一时心猿意马没反应过来,此刻回神,急忙把pad递过去,“叔叔,这是我名下的全部资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