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眼瞎(75)

舸笛近乎是冷漠的。

他只能凭借声音揣测着发生了什么。

双目失明让他注定错过亲眼看着此人身死的景象。

不过,除了这点些微的遗憾,他心里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情绪波动了。

舸轻舟靠墙坐着,每一口气都喘得艰难。

他直勾勾地盯着舸笛,试图从舸笛脸上找出什么表情来。

什么都可以,无论是快意,还是心痛。好像只要这个人为自己的死动了一分的颜色,他自己就赢了似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舸轻舟看着舸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堂兄……咳咳……”

舸笛漠然地稍微侧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舸轻舟这一瞬间,突然心头涌起无数的念头。而这所有的念头,都与舸笛有关。

他从不后悔自己对舸笛下了这般狠手。

以前的这人灿若星辰,自己只能仰望他,摸到一片衣角都要靠这人自己蹲下身来施舍给自己。

他不喜欢这样。

这样下去,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是自己的。自己只能蹲在角落做一个可怜虫。

所以自己要爬上去!要把他拉下来!让自己高于他,让自己一俯身就能触摸到他!

他是……我的……

所以舸轻舟不喜欢叫他“少阁主”,他喜欢“堂兄”。

你听,多亲近。

邵一师已经爬到了舸轻舟身侧,拿还完好的那只手堵着舸轻舟的伤口,

“姓姚的,你别死……你别死……你…你……你不准给我死!……”

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几句话,她就跟找不到别的说辞了一样。

不过,原本也就是找不到别的说辞了的。

她认识舸轻舟五年多。这个人还叫做“姚杰”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入赘九渊门的舸翁亭。然后九渊门便派她过来帮助他,也是监视他。

他们相识五年,狼狈为奸。

邵一师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距离,除了那些狼狈为奸的恶事,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此时除了那句“你别死”,她找不到任何其它的句子。

舸笛听着邵一师的哭泣,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在,连舸轻舟这种人要死的时候,都会有人为他哭。

而当初自己妹妹和父母身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哭过。

就连自己,都因为被囚在狱中,每天只来得及担心,继眼睛和手脚之后,自己还要失去什么。

等回过头来,却发现哀大莫过于心死,自己已经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邵一师胡乱按压伤口的时候弄疼了舸轻舟,他将她的手一把扯开。回光返照似的看着舸笛,笑道,

“谁说我输了,你日后所有‘想见而又不得见’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来的。你的眼睛使我毁的。”

舸笛:“‘想见’的时候,我想起的应是能帮我看见然后告诉我的人。为何要想起你?”

舸轻舟一滞。

舸笛神情淡然,“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舸轻舟突然怒道,“是不染城那个护卫!?”

舸笛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扯到了姜逸北身上,但是细一想,好像也确是如此,自己大概会求助于他。

不过此时还是回了一句,“与你何干,你只需知道想起的那个人必定不是你就可以了。”

舸轻舟原本就伤重,这一怒更是气血加快。

舸笛从容道,“原本你就是我座下一个顺心的奴仆,后来闹的再翻天,也不过是从顺心的变成了不顺心的。不会高过这个位置了。”

舸笛:“你活着不会,死了就更不会了。”

听到这句话,舸轻舟就好像突然被黑白无常的锁链绕了脖子,生气瞬间衰退,空动了动嘴,似乎还想狡辩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邵一师回过头来狠狠剐了一眼舸笛,那一眼怨毒得仿佛露着獠牙的毒蛇。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从身侧的布包里抓出来一把“木块”,然后猛地朝地上一砸。

然后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无数木块同时爆炸,其效果好比开山炸石。连带着主阁的地面都抖了三抖,顿时沙石乱溅。

门外的舸泰周和云叔他们听到声响都吓得不轻,舸泰周吓得坐在不敢动,邱欢离得较近,便两步冲了进来。

可是邱欢一句“出了何事”还没问出口,就先听得舸笛问道“他们人呢?!”

邱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舸笛看不见东西,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立刻向舸笛阐述了所见。

地面被炸踏了一个大坑,舸轻舟与邵一师都不见了。

大坑下有密道,应该是两人逃窜出去了。

晏师在舸笛的吩咐下跳下了密道,追寻两人而去。

外面的机巧阵也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舸泰周尚且抱着蓉蓉不敢动,手都被压得酸软,却不敢吱声。

云叔进来听邱欢如此说,不觉有些失落。但还是口上安慰道,“反正玄机阁拿回来了。只要我们这一胜,那些墙头草自然就过来了,至于那个祸害……”

舸笛心中有数,接着云叔的话劝慰道,“他活不了,你大可安心。”

第72章 相公结账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 晏师就从那个地道之中带出了舸轻舟的尸身。

因为在和邵一师打斗的过程中邵一师用了火.药, 导致舸轻舟的尸身有些惨不忍睹。

不仅是舸轻舟, 甚至晏师身上都有不少损伤。衣裳自然是不用说, 身上好几处的皮肤也被火.药灼伤而破败。

当然,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是因为爆炸的震荡, 使得晏师体内的某些齿轮咬合出了些问题。

这事倒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舸笛不得不拉上舸泰周一起试图帮晏师修理。

至于舸轻舟的尸身,原本是有人出主意扔去后山喂狼的。但是舸笛想了想,还是让人去挖了个坑埋了。

没有棺木, 没有立碑。

但是也没有曝尸荒野。

舸泰周帮忙修晏师的时候有和舸笛念叨过,问那个叫做邵一师的丫头跑了要不要紧。

舸笛只道,“此人非善类, 自然是不能饶。只是此时的玄机阁抽调不出人手来漫山遍野地寻她。”

玄机阁被舸翁亭和舸轻舟操纵了三年,手底下的人几乎换过一次血,而这些人一直都觉得舸笛才是叛徒的。此时哪怕就是拿出证据, 他们也有些接受无能, 最起码还需要时间消化调整。

就算他们表示能接受,表示臣服,舸笛一时也还不敢用。所以能用的只有云叔和舸泰周手下的人。

这些人要平稳玄机阁, 派出去追杀邵一师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另一头, 舸笛除了舸轻舟的消息一散出去, 立刻玄机阁就开始收到各种关心舸笛与质问舸翁亭舸轻舟的书信。

甚至在接下来的半个月, 有好几个元老专门跑来了玄机阁,对着舸笛嘘寒问暖。

让人觉得有些讽刺的是,他们对舸笛的关切中几乎都出现了同一句话,那就是——“你失踪的这三年,我一直很担心你呀!”

舸笛笑着回“有劳挂念”,和这些人闲谈着旧事,听着这群人说舸翁亭如何可恶,舸轻舟如何可恨,自己何等无力没能帮上什么忙。

这样的日子比筹划夺回玄机阁还累。

舸笛在不染城待了大半个月后,再一次毒发了。深更半夜的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但是疼得他恨不得把五脏六腑挖出来扔掉。

此毒一直在提醒舸笛自己时日无多。

如今玄机阁虽然拿了回来,仇也报了。但是他却也在人间没几天了。

他有意把玄机阁留给舸泰周来着。虽说这位小叔叔胆小了些,但是一直都还在监守着“只与江湖人做生意,不同江湖人讲交情”的原则。

他也算是舸笛的本家,如果把云叔留给他帮忙打理,以云叔行事的魄力,他们两个应该会将玄机阁打理的不错来着。

舸泰周胆小本分,不会掺和江湖事。云叔在玄机阁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熟,各家元老几斤几两也清楚。

毒发之后的第二天清晨,舸笛便召了云叔,商讨了一些玄机阁待定的事。也没说自己要走了,只是想借着“商讨”的名义让云叔知道些东西。

商讨过后,舸笛又去看了蓉蓉。

蓉蓉的眼睛是彻底救不回来了,所幸她本来就算是豁达的人,也没什么“以泪洗面”。两个人就坐一块儿说了一些体己话,聊的大概就是两个瞎子的共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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