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之前就看得出姜逸北与这瞎子关系不错,也开得起玩笑,此时便只意思性笑了笑,转头对着舸笛打了一声招呼,态度亲昵。
然后便撂下了这守城的。
嘉奖自然是没有的,弄得这位准备邀功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展安打完招呼之后,便笑着对舸笛道,“规矩确实是规矩,你原就有资格进城,此时进来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您这位朋友——”
他看了一眼晏师,出于旧日习惯首先估量了一下此人的功底。结果却惊讶地发现这人似乎……不大像活人?
只不过他把这点疑问咽了下去,并没有声张。
舸笛此时自然知道进退,也客气道,“展公子放心,不染城的规矩在下是知道的。”
姜逸北“啧”了一声,看着展安,一副“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的欠抽德行。
展安却给了人一个暗示性的眼神,大致意思是——不会让这白头发的走暗路么,非得大摇大摆地和规矩对着干,傻了你?
于是两个不是东西的人很有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把这个起因就很迷的争执给放下了。
不过此事舸笛却不知晓,只是给晏师吩咐过,大致意思是让他在城外注意自保,随时待命。然后便跟着姜逸北与展安一起往里走。
守城的一怔,慌忙道,“这瞎子……”
姜逸北“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他却莫名有些后背发凉,后面的话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展安过去和煦地拍了拍那守城人的肩膀,笑着道,“你这眼睛要是用不上,可以送去不染城的酒楼做成下酒菜。”
“…………”
扔下了这没眼色的,展安边走边和舸笛寒暄,道,“葛公子这是事情办完,要来不染城定居了?”
舸笛笑道,“也未曾,只是先送他回来。”
“他”自然说的是姜逸北,但姜逸北却没接上这个话题,而是直接插了一杆子,把这个话题给人打断,转而问展安道,“三叔如何了?”
“他?毒解了,最近在清余毒。能吃能睡能骂人,身子骨估计比你还硬朗点儿。”
展安第一眼就看出姜逸北身上的伤了。
展安:“倒是你,怎么自己不回来,反而派了个小鱼小虾的送药藤回来。都没入城资格,要不是拿着你的信物,且外城门的人做事谨慎,估计早就被一刀砍了扔出去了,连人带藤的由着他们烂了。”
舸笛听此话,问道,“那这人呢?可还在?”
展安听舸笛如此紧张,便猜到那人是舸笛手下的,笑道,“还在的。不过毕竟让他进城已经坏了规矩,安置在甲子楼的一间客房里,不可随便走动的。”
姜逸北又道,“三叔无恙,那城内呢,最近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展安听这话便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
展安这话,基本就等于是没有异样了。
这倒是奇怪了。
姜逸北心道,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人了?那伏击的人死前是胡说八道的?
展安原本还等着姜逸北回复,结果姜逸北直接没声了,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展安“啧”了一声,“不带这么说话说一半儿的,小逸北,这样会被打的你知道么?”
“打呗,”姜逸北轻巧拨开话题,挑衅道,“打得过我么你?”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展安必定是不会退了。
两个人居然就真在这大街上拆招了。动静也不是特别大,但拆招终归需要灵巧和躲避,所以脚下步子自然快了一些。
舸笛这条池鱼为了避免城门火烧过来,自觉地默默远离了这两人几步。
不过他忘了自己天生不识路。除了在天架山地界能自己走,剩下的地方带出去就是个“撒手没”。
不过远离了几步,最开始也是有跟着声音走的,结果中途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等那人赔完礼道完歉,那拆招的两人就没影子了。
舸笛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又要自己慢慢摸索了。
于是原地听着叫卖声和其它声音判断了一下此处的位置,然后非常从容自信地挑了一条岔路,走进去了。
姜逸北和展安拆招都没动真格的,也谈不上胜负。也不知具体走了多远,姜逸北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于是一把挡住展安的进攻,回头四处瞧,
“我家瞎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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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这儿的那么大一个瞎子呢?
第61章 他呢
展安的手腕还被姜逸北掐着, 却也没抽回来, 只笑道, “打不过可以直接认输的, 不丢人。”
姜逸北一把将展安的手抛开,开始往回走,准备先把自家那个不识路的给接回来。
展安愣了愣, 追上去道,“干什么去?”
姜逸北心情复杂,“没发现少了个人么?”
展安当然发现了, 但是他觉得那瞎子既然能进不染城便不是省油的灯, 用不着自己来操心他亮不亮,于是道, “不知道的要以为你是丢孩子了。”
哪儿就孩子了?姜逸北道:“我知道他不是崽子了,所以你下次见到他可以考虑叫他姜夫人。”
展安笑道:“他同意了吗?”
展安还是没对这种词句上心,只当姜逸北在说笑,
两人一起往回走了一段距离,结果突然从天边飞过来一只木鸟,横冲直撞的, 直接扑向展安。
展安见状一抬手,那木鸟就撞进展安的手里了, 木鸟并没有准备歇息, 也没什么纸条。
这是沈右找人的固定作风。
姜逸北一边扫视着人群, 一边腾出点闲心来问道, “沈大公子回来了?”
姜逸北离开不染城的时候, 沈右被那个姓姚的诓骗去了明月山还没回来。此时看到这熟悉的木鸟和找人方式,便猜着这人已经回不染城了。
展安一点头,笑着道,“既然这木鸟都来找我了,应当是正事,那我可就不陪你了。”
姜逸北摆了摆手,“慢走不送。”
展安拨弄了一下木鸟,那只木鸟便在他的手心重新展翅,沿着来路飞了回去。展安便直接跟上。
姜逸北一边四处找那个瞎子的身影,一边迁怒地心道,这人到底过来干什么的,来拆鸳鸯么?
姜逸北一路寻回到了和展安开始拆招的地方,却还是依旧没看到舸笛。
姜逸北对展安的怨念更大了。
主要是因为这事儿吧,他不想怪舸笛不识路,也不想包揽责任说自己不小心。于是非常顺理成章地在心里把责任都推给了展安,然后计划待会儿再次见到展安要暴打他一顿。
不过这是后话,还是要先找舸笛的。
姜逸北这才开始问路人了,好在舸笛外观特征也很明显,只要说那人是个眼前蒙着布的瞎子,基本只要见过的都会有些印象。
这段路也不算太长,见过舸笛的人数不少,很快姜逸北就找到了舸笛走错了的那条路。
他也没什么耐心,直接上了屋顶用轻功追,想着能够快一点。
结果不上屋顶还好,上屋顶就撞着个做坏事的。
具体做了什么坏事不知道,但是那人一见着姜逸北,就好比耗子见了猫。拔腿就“飞”,转眼的功夫掠过去好几个屋顶。
姜逸北愣怔了一下,回过神便立刻追了上去,三两步便踏过去。因为有些失控,甚至还踏碎了几块琉璃瓦片。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在逃跑的那人手里,看到了一根白色的长条布带。
姜逸北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舸笛蒙眼的白布。
可逃跑的那个人居然轻功不弱,在姜逸北追得那般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堪堪和姜逸北保持在一个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
若是姜逸北心静一点此时就该发现不对劲了,见风而逃却又逃得不快。
这分明是“诱敌深入”的伎俩。
可现在姜逸北满脑子都是“他把那瞎子怎么了”与“这人是谁?”。
他刚刚看见了这个人的正脸,却觉得没什么印象。他对暗花榜前排的人物都算有所了解,除了舸笛那个异数,剩下几乎都是门清。
对此人没印象的原因有三种。
第一,这人是最近新入城的,因为这段时间姜逸北不在不染城,所以不曾见过。
第二,这人只在暗花榜占个边角。
第三,……这人是混进来的。之前那个自杀之人说的话是真的,不染城真在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