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惨白，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的时间，就连他的眼珠，都像是裹了层薄膜的乳白色，他用小手死死的抓住苏北泽的小腿，仰着小脸看着他，说：“我妈妈在哪里？”
苏北泽：“……”我怎么知道，我连你妈妈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小婴儿见苏北泽不理他，小脸闪过一丝狠厉，张开嘴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咬死你！”
说着，他就张嘴去咬苏北泽的小腿。
他这一张嘴，苏北泽看见，他的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牙齿，估计得有上百颗，牙齿上竟还长着小人脸，没看错的话，那些小人脸还在不停扭动。
苏北泽差点恶心吐了，情急之下，猛的挣动，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挣脱了束缚。
他半刻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跑去，刚一打开门，他便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苏北泽大口喘着气，一抬头，见来人是顾南渊。
“怎么了？”顾南渊扶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苏北泽还待在他的怀里，双手攀附着他的胳膊，脸色苍白，回手指了指床边说：“有个孩子……”
顾南渊见苏北泽神情紧张，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里的灯光照射进来，昏昏暗暗的。
顾南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但是床边除了散落一地的被褥，什么都没有。
“没有孩子。”顾南渊蹙眉说，“你刚才见到了什么？”
苏北泽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发现自己还待在顾南渊怀里，两人相距如此之近，刚才因为太过害怕没感觉有什么，但现在顾南渊低沉磁性的声音直接在头顶上响起，让他脸上不由一红。
苏北泽不好意思的退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他刚才没有感觉，现在回顾的时候，才心惊的发现，刚才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居然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个孩子的相貌和他嘴里的牙齿。
顾南渊听了苏北泽的叙述，半天没有说话。
由于之前还在睡觉，苏北泽是直接跳下床，没来得及穿鞋，身上穿着绵软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着，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纯良无害，毫不设防。
苏北泽说完之后，想知道顾南渊有何看法，然而静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始终沉默不语，不由惊讶的抬头。
“这件事你怎么看？”苏北泽说。
“这件事情，明天我再跟你说。”顾南渊道，“你先休息，下半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晚安。”
说完，顾南渊已经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贴心的帮他掩上了门。
苏北泽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确定顾南渊确实已经走了，他这才走回到床边，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
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苏北泽弯腰看了一下床下，确保床底空无一物，才敢重新在床上躺下来。
这一次，他没敢再关灯。
下半夜果然如顾南渊所说，没出其他意外。
第二天，苏北泽一觉睡到九点多才醒，他刚洗漱好，换好衣服，顾南渊便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苏北泽打开门，见顾霖也在，顾霖一见到他，便如乳燕投林般扑到他身上。
“爸爸，你没事吧？”顾霖担忧道，“你昨天晚上见到什么了？”
苏北泽揉了揉顾霖柔软的头发，抬头去看顾南渊。
“他一起床就吵着要找你，没办法，我只能带他过来了。”顾南渊无奈的说，见苏北泽精神不太好，问道，“后半夜没睡好？”
苏北泽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眼底下一片浓重的青色，叹了口气说：“总担心床底下会有小孩。”
“他一定没我可爱。”顾霖撇了撇嘴说，“爸爸，从今天晚上开始，让我跟你一起睡吧！我不怕鬼，我可以保护你！”
苏北泽自然不可能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不过他这份心意让他心里一暖，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为了他居然可以连鬼都不怕。
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是他，一定不舍得丢弃，他的亲生父母不是太过狠心，就是遭遇了不测。怎么看都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苏北泽对顾霖更多了一份怜惜。
下到一楼，他们跟刚从外面回来的柴九撞上，柴九脱了外套，随手挂在了刚进门的衣架上，脸上是沉重之色。
“老板，果然，昨天又有人失踪了。”柴九说。
顾南渊道：“调查清楚了吗？”
柴九道：“调查清楚了，失踪的是一个男人，三十多岁，是昨天晚上趁着迷雾逃跑的。刚才他的老婆抱着孩子坐在街头哭，逢人便问有没有人见过她丈夫。”
黎戈一看他这牙疼的表情，打趣道：“不会是人家拉着你不让你走吧？”
“妈的，拉住我半个小时，不然我早回来了，非要让我带她去找她的丈夫。”柴九烦躁的说，“我最后忍无可忍，就直接告诉她，不用找了，你丈夫被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用不着你给他收尸了。”
这样说也够狠了，苏北泽不能理解：“都有老婆孩子了，那人为什么还要逃跑？”
顾南渊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问他：“如果你有老婆孩子在这里，会不会一个人逃跑？”
苏北泽没想到顾南渊会把问题问到自己头上，但他还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很坚定的回答说：“如果是我，我就不会。”
顾南渊听到这个回答，笑了起来，道：“下午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或许知道你要找的人。”
说完这句话，顾南渊便转身出去了，外面雾气未散，他能去哪里？
苏北泽偷偷拉了拉柴九，低声问：“下午要去见什么人？”
柴九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雾气直到正午才完全消散，吃过午饭，几人一起出发了，黎戈留下来看店。
第6章 赵明灯
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露出这座小镇本来的模样，草木和建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秋鱼镇没什么过高的建筑，最高也只在三四层左右，街道两旁的楼房大多比较老旧，像是多年没有翻修过，有些房屋连个住家户都没有。
大街上又接二连三的有了人影，门店和小摊也陆陆续续的摆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了昨天阴沉恐怖的样子，变得有人气一些。
苏北泽和顾南渊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柴九和顾霖，顾霖因为人小，走路太慢，被柴九抱在怀里。
一路上，顾霖不时的想要让苏北泽抱他，但是顾南渊说苏北泽膝盖受了伤还没好，不许他再任性。顾霖看了看爸爸的膝盖，抿了抿唇，只能老实安分的待在柴九怀里。
“小老板，你不要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搞得我压力好大。”柴九说。
顾霖阴沉的瞅了他一眼，柴九吞咽了下口水，乖乖的闭了嘴。
苏北泽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等会给你买好吃的，团子想吃什么？”
正好街边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卖烤红薯，于是问道：“烤红薯吃吗？”
顾霖说：“爸爸买什么，团团都吃！”
苏北泽会心一笑，觉得顾霖言行举止之间实在可爱，也不知道顾南渊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苏北泽给顾霖买了一个烤红薯，让柴九用勺子喂给他吃，问顾南渊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要去见什么人？”
顾南渊说：“秋鱼镇的镇长，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二十年前，他曾经离开过秋鱼镇，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自己跑了回来，一直到今天没再出去过。他是唯一一个出去之后又回来的人。”
“既然出得去，为什么还要再回来？”苏北泽疑惑道，“秋鱼镇是个鬼镇，生活也不富裕，会因为什么原因回来呢？
顾南渊道：“这就是我们今天去找他的原因。”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几人在一处街角拐弯处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楼房，从外观上看，比较老旧，蒙了一层浓重的灰，墙皮也已经剥落。
一楼是一个门面不起眼的小卖部，二楼是住所，在一楼和二楼的中间位置，挂着一个灰扑扑的招牌，上面写着“赵明灯烟酒店”。
“镇长名叫赵明灯，这里是他开的小卖部，平时卖个烟酒卖个垃圾食品什么的。”柴九跟苏北泽解释说，“但是生意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