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光是她稍微展露出来,那不知对象的恶意,就像潜伏在平静水面下的黑泥,让花开院柚罗心中忐忑不安。
抱着购物袋的花开院柚罗已经紧张得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位突然遇到的姐姐实在是漂亮,也实在是气魄逼人。
她的美丽本来是轻柔的,那样的神情就像烟雾薄纱,捉摸不透却并不会伤人,但当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以后,这份柔和突然变成锐利。
如同草食动物接近了一只漂亮的动物,却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肉食猎捕者突然打了个盹,展露出别样的宽容来。
尤其是当上杉听说她的梦想是打倒所有的妖怪,站在阴阳道的顶点时,她朝花开院柚罗看过来,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更让年纪轻轻的少女有些心慌意乱。
“那么,”和花开院柚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杉的放松,“就从打倒滑头鬼开始努力吧。”
她含着笑说出这番鼓励,口吻像个称职的长辈。
“别紧张,滑头鬼在浮世绘町在阴阳师之间又不是大秘密。”
交谈了八分钟不到,这已经是上杉第二次说‘不要紧张’,像这之类意思的安抚的话,已经数不清有多少。
末了,上杉替少女整理一下购物袋。
她的声音很轻,花开院柚罗总觉得这里面除了笑意还夹了别的意味深长的东西:“光你告诉我名字好像有些不够公平,我的名字是上杉。”
“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吧……花开院君?”
等公交到了,上杉目送她上车,看着这孩子如释重负的身影,终于不用收敛自己的笑意。
总觉得有什么既视感,原来是仓鼠啊。
——胆小的样子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某前首富: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先定一个小目标,挣他一个亿。
某前阴阳道顶点:小姑娘不要好高骛远,先定一个小目标,打败滑头鬼。
花开院柚罗:?
第62章 白狐之子
日语里的狸猫是指貉,体色乌棕,介于浣熊和狗之间。
但是在上杉眼里……
好吧,她又不是动物学家,她只知道这些小动物长得有点像干脆面君,索性就直接将他们视作一种生物。
至于一个是犬科一个是浣熊科的真相,这个跟上杉没有关系。
上杉每次被别人问“你喜欢狗吗?”,其实心里想的是家里的狐狸。
玉藻前有九条尾巴,九条大尾巴都毛绒绒的,干净利落的白色下是蓬松柔软的手感。
冬天的时候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又像是有一个可供取暖的暖炉,让人舒服地想打瞌睡。
可惜这些都是上杉想象出来的,因为玉藻前从不让上杉折腾他的尾巴。
这个时候,他嘴角总是会翘起来,露出一点真实的笑意,但那感情又很快被玉藻前手中的桧扇遮住。
他说:“上杉,你又不是什么幼崽了。”
对幼崽心软是人和动物的共通性。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玉藻前会固执地认为上杉永远是需要他帮助和照顾的孩子——尽管他明白阴阳师就算离了他们,一个人也会把自己照顾得好。
但他对上杉的爱护并非无条件的宠溺,面对阴阳师这样的要求,玉藻前会首先选择维持自己长辈的尊严。
阴阳师想撸狐狸的结果呢,结果就是妖狐通常会遭殃。
这是被撸毛大师跳跳一家钦定的上等好尾巴,上杉不至于是只狐狸就想要上手去摸,可是这等享受绝对不容错过。
上杉愿意撸的狐狸当中,三尾狐和御馔津的狐狸,在玉藻前眼里属于可以触碰的安全范围。
而那些男性狐狸究竟如何,有待考察。
不过妖狐第一时间就被划入了为孩子焦心劳思的家长玉藻前的黑名单。
手持折扇,附庸风雅,花言巧语,油腔滑调。
玉藻前知道这家伙是残害平安京无数少女的诱拐犯,还知道这家伙对于自己的阴阳师分外热忱。
无论上杉平时说了什么话,妖狐绝对是第一时间出来应和的人。一有关于上杉的风吹草动,他来得比红叶还要积极。
妖怪对与自己的契约者另眼相待无可厚非。但让玉藻前警惕的原因是,妖狐是有前科的诱拐犯,而上杉正好是个少女。
只要上杉一对妖狐有兴趣,那一天保管玉藻前看妖狐的眼神同样兴致勃勃。
这位大妖一方面觉得上杉愿意撸妖狐尾巴是妖狐的荣幸,不容他拒绝,一方面觉得妖狐愿意被上杉撸尾巴还不反抗,那肯定一定不安好心。
被跳跳妹妹薅秃,被自己阴阳师摁着顺毛,还要被九尾狐阴沉沉地盯着。
总而言之,妖狐的日子每天苦不堪言,却有口说不出。
终于有一天英明的阴阳师看见自家崽崽在被自己顺毛的时候,不仅没有以往的高兴,还一唱三叹泪流满面,她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停止了丧心病狂的吸狐狸行为。
但这样的退让无济于事,就算上杉不薅狐狸毛,还有跳跳妹妹等着,妖狐依旧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况中。
上杉说自己是狗派,那她的确是狗派。
狼,狐狸,狗什么都好,就算她在别人面前力求矜持,但是在看到犬科动物的时候,哪怕是不可爱的新宿Avenger狼王罗伯,上杉也会口嫌体正直地忍不住去搔弄它下巴那软乎乎细碎的绒毛。
——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有错吗?
没有,一点错都没有。
人就是学会坦率,接纳自己,学会和自己、过去,还有世界和解,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所以,只要对象不是伊吹和狐之助,那么撸猫撸狗撸毛绒绒这种行为一点错都没有。
所以上杉对偷偷盘玉章的狗,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白藏主结了账,出去却没有看到自己的阴阳师。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上杉的踪影,他这才皱起眉,拿出手机想要给上杉发条短信。
聊天记录的上一条对话还是三个多小时前。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放学,上杉上课的时候无聊,偷偷跟他发消息商量,平安京现在是秋天,刚好可以荒川之主那里找河蟹。
她说,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白藏主那时回了个好。
办了电话卡这么久,白藏主还没有跟上杉打过电话。
哪怕被那些付丧神发现他可以化形狗,他就不能变成狐狸的样子陪上杉睡觉,还被安排了别的房间。
但在白天,上杉和白藏主依旧几乎寸步不离。
就像在平安京的时候,上杉做委托,做悬赏封印,身边一直都有他的影子。
哪怕分离,他也知道阴阳师做什么去了。
白藏主知道阴阳师今时并非往日,上杉身边多了很多别的事物,所以自然而然会有他不了解的事。
毕竟她和别人之间也有他不知道的过往,不再单纯地只是平安京的那个阴阳师。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
源赖光说,上杉失踪时把自己存在都消除的干干净净,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信息。
可他没有把话说完,上杉来平安京的时候,来历也是空白的,就像是世间从没有这个人一样。
只有一个名字,过去一概也不知。
身世神秘,态度诡谲,哪怕是由山林草木变化而来妖怪,恐怕也会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从而知道来历。
可是上杉没有,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知道她真正的目的。
白藏主是上杉来到平安京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式神。
他记得以前贵族们的酒会,觥筹交错间,上杉喜欢寻个借口找个僻静的地方看那庭院的景致和月。
阴阳师那时对另一侧热闹落落穆穆,虽然也会饮酒,不过不如何喜欢同别人交谈。
有风掀起帘子,路过的仆从能隐约窥见那人的风姿。没有人不被这异乡人展现的气度折服,于是大家都说上杉是白狐之子。
阴阳师当然是人类。
传言使她的身份更加难以琢磨,但平安京的人们并不害怕。
他们喜欢凭借自己的意愿,在口耳相传中为这位阴阳师的神秘加上一丝风采,所以上杉不断地被吹捧,被称赞。
他们都说上杉是大阴阳师,迟早会屹立在阴阳道的顶峰。这样的赞美似乎过誉了,引起了一些阴阳家族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