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很削瘦，露出刀削般锋利的弧度，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他有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柔然地垂在耳后，随意地用一根绳子在身后束起，黑色的瞳孔里是唐娜熟悉的灰败感，仿佛被遗落的宝石掩埋在沙滩上，任由风吹日晒海水扑打，再也不复以往的光彩，沉默地存在着。
但让唐娜愣了一下的不是这些，而是他脸颊上眼睛下方显现出来的些许青色鳞片，那是不属于人类的烙印，绝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类身上。
“你？”唐娜有些犹豫地向前一步，难道西里尔也是远古智慧生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帝国中绝不可能出现远古智慧生物吗？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都见到三个了。
西里尔见唐娜愣神，快速地又把斗篷套上，把脸裹起来，重新又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一双手露在外面，回到唐娜最初见到的样子。
“混沌森林很危险，你快点离开吧。”
他没有解释任何东西，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理会唐娜，走过去拍拍幻影狐，要它站起来，幻影狐不忍心地蹭蹭他，重新又吃力地站起来。
唐娜见他们还想着对付九阶宠物，不由说道：“你们没有胜算的，还是放弃吧。”
再这样下去，别说收服九阶宠物了，连幻影狐和西里尔也可能死在这里，为什么要为了收服一只宠物而枉顾性命呢？
“他不是远古智慧生物，”夜森忽然从宠物空间中闪身出来，以小黑豹的姿态，解释道，“他是人类，但是发生了变种。”
西里尔听到这个词浑身一震，倏地转头盯着小黑豹。
“他能直接听得懂我说的话，还有他脸上的鳞片，是变种的证明，”夜森无视他的眼神继续说下去，“人类中有天赋极限的说法，是指自身和生命种子融合的极限。”
“远古智慧生物的生命种子与生俱来，人类却要靠融合，但每个人的契合度不一样，决定了一个人所能到达的上限。”
“普通人只能到达五阶，是因为如果他们想要强行突破，就会发生变种，身上会出现不属于人类的特种……能够拥有超越人类的能力，却失去被认作人的资格。”
哈尔帝国和远古联盟将这种血统突变统一称之为变种，变种在两边都不少见，却会为所有人忌惮，是永恒的禁·忌。
所以西里尔才要把脸遮起来。
“我猜你这个便宜老师真的很想突破九阶，尝试到身上都出现了变种，他想驯化九阶宠物，大概也是为了从九阶宠物身上寻找突破九阶的秘密吧。”
夜森说的时候，西里尔死死盯着他，他看起来随时可能暴起。
夜森所说是他绝对不愿触碰的东西，更不愿意被自己的弟子知道。
他散发出寒风刺骨的气势，小黑豹也摆出战斗的姿态，暗蓝色的眸子里氤氲寒光。
唐娜连忙一把将小黑豹按住，避免事态失控，他们根本没有战斗的必要，还是不要让事态继续复杂化吧。
西里尔盯了小黑豹十几秒，终于收起气势，甩袖就走：“就和它说的一样，你走吧，别管我。”
那可不行，她还有一个人情没还呢，她还记得即将到来的赌约的事情，她到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要是西里尔死在这里，她不是永远还不了人情了？
“等一下，”唐娜喊道，“要驯化九阶宠物也不是没可能，我有一个办法。”
西里尔脚下一顿，连幻影狐都忍不住回头看唐娜，连他们都对九阶宠物束手无策，唐娜能有什么办法？
唐娜身前闪过一道白影，还在打盹的雪貂被她从宠物空间中拎出来，躺在唐娜的手上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
“唐娜，怎么了？”雪貂打着哈欠道。
“我有一个办法，我们一次打不过，可以打十次，十次打不过，可以打一百次，我们给那只刺猬来一次车轮战！”唐娜的眼睛很亮，为她新想到的主意兴奋不已。
“你是说？”西里尔不明所以。
“我这次来混沌森林是为了寻找治愈系宠物，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唐娜笑着抚摸雪貂，笑得很贼。
“你是说，它是——”听清楚唐娜话里的意思，连西里尔也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幻影狐也好奇地凑过来，用鼻子轻轻地顶唐娜手上的小雪貂。
大名鼎鼎的治愈系宠物！整个帝国只闻其名不见其影，多少人进入混沌森林想要找到这只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无功而返？
除了已经拥有治愈系宠物的帝国皇族和兰伯特之外，数以百万计的家族，这么多年来派出无数好手都没能找到治愈系宠物，一旦中了生物毒素就只能去求兰伯特或者自生自灭，一种无法治愈的毒素让他们内心多惶恐，他们就有多渴望得到一只治愈系宠物。
可惜，治愈系宠物太过稀少，这么多年来，甚至已经有人把它当做传说，认为它根本不存在。
而今就这么轻易地被唐娜找到，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里尔看着他这个便宜弟子脸上理所当然的神情，怀疑她根本不清楚她手中那只小雪貂的价值，那是一旦现世就可以引起所有顶尖贵族觊觎和争抢的东西，以后走到路上都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人蒙头一刀。
没办法，一只治愈系宠物实在太让人眼红了，SS级宠物稀有无比，但整个帝国中也有小几百只，而治愈系宠物的数量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SS级宠物战斗力强大，但治愈系宠物是可以用来救命的！任何力量和性命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唐娜，你进来多久了？”西里尔不确定地问道。
“两个多星期了，”说起这件事唐娜就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到呢。”
西里尔见她唉声叹气一阵无语。
从来没听说过唐娜要找治愈系宠物，她不声不响地进了混沌森林，不声不响地就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以为自己寻找的过程很艰难，却不知道那和帝国无数家族堆起来的人命相比九牛一毛！
她只花了两个星期就找到了一只治愈系宠物，居然还要唉声叹气？！她还想怎样？她这副样子要是出去让那些家族看见了，他们一定会想锤爆她的脑袋。
太气人了！他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她一进来就碰到了，她竟然还嫌慢？
这是多么得生在福中不知福，多么得暴殄天物？
小雪貂也是不知道自身的价值，就这样被唐娜骗走了。
西里尔的心肝都在颤抖，差点被唐娜的表情气死，他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但今天这事真的不怪他，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是何等的运气？！
唐娜丝毫没察觉出对面人剧烈的心理活动，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不说这些了，您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什么提议，车轮战的提议？”
西里尔犹豫了一下，如果真的有治愈系宠物，确实有了战胜九阶宠物的可能，九阶宠物受的伤会越来越重，他们这边却可以完好无损，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是九阶宠物也会撑不住的，等它变得虚弱，他就可以趁机签订契约。
但是要车轮战多少次才能拖死九阶宠物？他也是第一次对付九阶宠物，没法准确估算出次数……西里尔摸了摸钱包，感觉有点囊中羞涩，他迟疑地问道：“唐娜，你治疗一次收多少钱？”
“多少钱？”唐娜想了一下，大方地一挥手，“友情价，免费！”
小雪貂知道自己又能派上用场了，高兴地拍拍手，起哄道：“就是就是，免费！”
它从没出去过，完全意识不到自身的价值。
唐娜先前没想过要拿治愈系宠物收费的事，不过西里尔这一提醒，她想起来了，兰伯特靠垄断生意，一次治疗要收2000金币呢！而且上次肯出钱，他都不肯把治愈系宠物借给她。
上次治愈系宠物在兰伯特手里，人家不借，她也没办法。
可现在她手里也有了治愈系宠物，等她出去，她就可以和兰伯特抢生意，气死他！
唐娜笑得很神秘地摸摸雪貂的脑袋：“白白，以后就靠你了。”
小雪貂一脸天真，夸下海口道：“好啊好啊。”
能不能行，还要让小雪貂试一次才知道，雪貂妈妈的身体很小，幻影狐的身体那么大，他们的计划能行得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