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影淡淡笑了笑,道:“还是瞒不过你。只可惜我没有你的本事,不能自己救孙公子。”
秦桑云道:“所以你就冒充我铤而走险去见唐文龙?”
柳明影道:“可是被唐文龙识破了。”
秦桑云道:“那为什么孙公子可以没事,你却会中了唐门之毒 ‘回春容光散’?”此药是一种□□,半个月为期限,中了这种毒,活着的时候会日渐衰弱,脸色苍白,但是死后却是人面如桃花,比活着更美。
柳明影轻声道:“唐文龙相信我与你的交情,为了逼你现身,所以才会对我下毒的。”
秦桑云哽咽道:“你知道我还活着吗?”
柳明影摇了摇头。
秦桑云心中刺痛,眼泪掉了下来,道:“那你还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柳明影道:“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孙公子死。”
秦桑云见她使出破釜沉舟之计,为的就是救孙劲风一命,全然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泣声道:“你为了孙公子宁愿一死,为什么不说出来,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呢?”
柳明影笑道:“云姐,要是为了救佟大哥你要丢掉自己的性命,你会跟他说吗?况且,孙公子他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不然,他怎么会毫不察觉呢?我有自己的傲气,救他无悔,不屑他的感激!”她本想着帮孙劲风找到太子之后,就独自离开,死在别处,若不是正好在这个时候毒发昏迷,秦桑云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她真的是客死他乡,死得无声无息了。
秦桑云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柳明影心如死灰,勉强笑道:“云姐,你也没有办法了,是吗?不然你不会哭得这么伤心的。”
秦桑云心如刀绞,摇头道:“我一定可以救你的,大小姐,我一定要救你。”
柳明影反而是一脸的坦然,这段时间的死亡阴影终日的笼罩,她也觉得有些麻木了,轻声道:“救与不救,这都是注定的,云姐,我不是说过,要叫我的名字吗?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我很想要一个姐姐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可以顺着他们的心意,讨他们的欢欣,不会任性捣蛋。”说着伸出手吃力的握住秦桑云的手,力气没有太多,又垂了下去,眼角流出清泪。
秦桑云不禁泪如雨下。
柳明影笑了笑又道:“云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秦桑云点了点头道:“你为了夫人的病在庙里哭个不停。”
柳明影笑道:“那个时候,让我从绝望无助中脱离出来的是你,云姐。”
秦桑云摇头道:“不,是你救了我,让我有了安身之所,有了倚靠,我要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外室的孙劲风听得泪流满面,他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生生的咬出了血,悔恨万分。佟越初见柳明影,只当她是一个娇惯任性的大家小姐,没想到她骨子里如此刚烈傲气,默默的朝内室望了一眼,又看着孙劲风,心中想到那夜在会友山庄孙劲风留给他的信,与此时柳明影的言语相映成辉。
雨声不知什么又变得大起来,大雨倾盆而下,遮住房间里的一切呜咽之声。
☆、第二十七章 宿敌(一)
水雾冉冉升起,笼罩在湖面,停滞在半空中,潮湿,浑浊,令人窒息的死寂,一艘小船缓缓的在湖面穿行,船底荡起的波纹涟漪,渐渐在周围散去。
董平站在船中央,撑着一根竹竿,目光一直的看着在白色水雾中若隐若显的一座楼阁,虽然周围都是一片安静,但是尽管他凝神屏息侧耳倾听却也听不见丝毫的声响和动静,他的目光在周围流转,最后落在船头静坐的秦桑云身上,久久没有离去。
小船慢慢的靠近湖心的楼阁,秦桑云站起身来,举步就要上楼梯,一道人影从楼梯口闪了出来,身子忽而飘到秦桑云的面前,右手伸向她的面颊,董平眼明手快,手中的竹竿“呼啦”窜起击中那人右手背,这一杆力道非常,那人来不及回应,身子整个飞起来撞在楼梯口重重摔在地板上,哼哼唧唧的起不来。
秦桑云回头对董平道:“谢谢董大人。”
董平淡淡的对她点了点头。
摔倒的那人扶着栏杆站起身来恨声骂道:“可恶!”
董平听这声音已经知道他就是侯汉梁身边七人中的谭正一,既然他在这里,唐文龙自然也在这里,冷冷道:“小喽啰闪到一边,叫唐文龙出来!”
谭正一一脸不甘心的看着他们,喘着粗气。
秦桑云举步上前,平声道:“你们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找我吗?现在我人已经来了。”
谭正一抬眼看着她,嘿嘿笑道:“真的是你,秦桑云,你的命真大,佟越呢?”
秦桑云曾在彩江楼与他见过一面,知道他与侯汉梁是一丘之貉,平声道:“他也很好。”
谭正一想到佟越杀了侯汉梁,断了他的权势依附,秦桑云解了孙劲风的银针封穴,令他无法立足唐门,受门人耻笑,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是以秦桑云一出现,就要先羞辱她一番,却不想董平半路杀自己出反受了重击,他昔日跟随侯汉梁,见董平沉默寡言,对侯汉梁也是多番顾及,敢怒不敢言,所以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是这般厉害,现在纵使秦桑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敢造次了。
董平一改往日在侯汉梁身边的模样,目光中闪现凌厉的凶光,看着他正色道:“你真不要命了吗?”
秦桑云真担心他会动手,不愿多加杀伤,伸手拦住道:“罢了,董大人,我们是来拿解药的,无谓多动手。”说着转身上了二楼,董平举步跟上,谭正一想着董平刚才的眼神,那真的是要取他性命的眼神,双膝不由的软了下来,看着董平的背影,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昔日在侯汉梁身边窝囊的董捕快。
秦桑云走到阁楼前,楼门紧闭,刚要伸手开门,董平先行一步,挥掌而出,掌风破势而出,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里面一片阴暗,感觉不到人的气息,董平对秦桑云道:“你先在这儿等着。”自己先跨步进去,走到房间中央,周围灰暗不明,里面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支熄灭的烛台,董平拿出火折子打开,就要将烛台点亮,秦桑云正为里面的情景感到诧异,忽然看见火折子的光芒,心中有些震动,疾步上前将火折子打落在地,火折子应声落地,登时熄灭,周围又陷入一片灰暗。
董平问道:“怎么回事?”他性子极为沉稳,面对秦桑云此种异状,却也是波澜不惊。
秦桑云看着四周道:“这空气中混合了麻林散的粉末,遇火就会产生毒气。”董平想了想,看了看四周道:“原来如此,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继而又道:“唐文龙不是要引你前来吗?怎么连面都不见就要取你的性命?”
秦桑云默想一会道:“想必是为了确定我的身份吧,毕竟大小姐曾经冒充过我。”正说着,忽然听到楼顶一人大笑道:“好,这次来的想必就真的是秦桑云了。”
董平与秦桑云疾步走出房外,仰头看去,只见一位灰衣的中年男子傲立在楼顶上,颇有一番气势。
秦桑云朗声问道:“前辈可是唐文龙唐前辈?”
唐文龙大声道:“正是,秦桑云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秦桑云抱拳谦声道:“晚辈秦桑云,特来向前辈讨取‘回春容光散’的解药,救我姐妹一命。”
唐文龙默想一会道:“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怎么,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没死吗?”
秦桑云道:“是晚辈用‘金针渡穴’为她多延续了三天的性命,我这位姐妹与前辈并无冤仇,身处险境是晚辈所累,还请前辈救她一救。”
唐文龙道:“唐门也并非喜欢滥杀,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戏弄于我,给她一点教训,既然现在你已经来了,我自然会放过她。”
秦桑云心中大喜,笑道:“多谢前辈大度。”董平却并无欢喜,想到唐门的阴狠狡诈,知道唐文龙说这话之后必定会有着千难万难的条件。
唐文龙看着秦桑云,不过是双十的女子,若不是谭正一亲自跟他说明,真的很难相信她就是解了唐门引以为傲的“银针封穴”的人,一想到此,不由的又联想起三十多年前唐门先人与布衣仙翁对决败阵含辱自杀的往事,那死去的人正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叔叔,胸中又是怒火中烧,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怨恨犹如洪水波涛顿时都朝秦桑云的身上汹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