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起身朝他招手,董平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坐下,脸色有些不妥。佟越开口问道:“怎么样?是谁?”董平抬眼看他道:“真的是素梅姑娘。”佟越怔道:“怎么会,昨日才刚刚见过面,是什么病?”
董平默然一会叹道:“不是病,是被毒虫咬伤了。”
佟越怔道:“什么毒虫?”
董平道:“听大夫说是紫头蜈蚣,这种虫毒性猛烈,素梅姑娘的右脚被咬伤,脚腕发肿紫胀,虽然已经得到治疗,但是要三天之后才能下地。”说到这里满腹疑窦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咬伤了。”
佟越听他似是另有所指问道:“是不是有其他的事?”
董平道:“明晚边关镇远大将军司马楚在将军府邸摆下家宴,已经请了明珠楼的素梅姑娘前去献艺助兴的,她这一伤,想必是不能去了。”
佟越一听,大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能去就算了。”
董平道:“你有所不知,素梅姑娘在明珠楼虽是一个舞姬,但是她守自己的规矩是出了名的,拒绝了多少有头有脸大人物的邀请,这次虽然真的是受了伤,但是司马楚未必会相信啊,他生性张狂,如今又是朝廷英雄,更是傲慢十足,连朝中的一品大员都敬畏他三分,更何况是素梅姑娘一个小小的舞女,要是他一心认定是素梅姑娘存心托病不去,驳了他的面子,别说素梅姑娘了,恐怕整个明珠楼都要在京城消失了。”
佟越听得有几分道理,心中有些发沉道:“明珠楼打算怎么办?”
董平道:“班主也是一筹莫展,想让春艳姑娘代替,就怕司马楚会不买账。”
佟越听到“春艳”二字,想起那晚险些死在他剑下的女子。董平皱眉又道:“这紫头蜈蚣来的也古怪,听大夫说,这虫生在南方,如今又是冬天,会出现在京城这北方之地真是生平未见,明珠楼上上下下吓得不轻,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边,也没有看见紫头蜈蚣,弄得人心惶惶的。”
佟越听着心中迷雾顿生,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这样,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
董平眼中发亮脱口道:“秦兄的想法与在下不谋而合,依侍女小离所说,疑点最大的应该是明晚代替素梅姑娘献艺的春艳姑娘。”
佟越心中惊讶,那晚见素梅为救春艳挺身挡剑,还以为她们是至交好友,没想到却不是这么一会事,不解道:“董兄何出此言啊?”
董平道:“听小离所言,在素梅姑娘未进明珠楼之前,春艳姑娘是舞坊的第一台柱,后来素梅姑娘进了明珠楼拜春艳为师,不想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取代了春艳姑娘在明珠楼的地位,自然引起怨恨,在此之前就已经多次对素梅姑娘诸多刁难,冷言冷语,只是素梅姑娘顾念师徒之情,不与之计较,才能相安无事到今日呢。”
佟越道:“即便如此,又怎能确定是春艳姑娘所为?”
董平道:“听小离说,平日素梅姑娘受了邀请献艺,春艳姑娘必定会前来胡闹一番,可是今早却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而且也久不露面,后来到了方沁亭才见她在那里,神态有些不对。”
佟越道:“方沁亭?”
☆、第十二章 刺客(三)
董平道:“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方沁亭是素梅姑娘平时弹琴自娱的地方,春艳姑娘自从和素梅姑娘闹翻之后,是从来不会去的,但是她今天却去了,而且素梅姑娘去了那里弹琴之后就觉得右脚发疼肿胀,你说这难道也是巧合?”
佟越心有所想问道:“你们去查看方沁亭了吗?”
董平道:“去是有去,不过…..”说着双肩一耸,两手一摆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佟越默然不语,董平苦苦思索,还是想不明白突然叹道:“要是秦姑娘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佟越心中忽一绞痛,起身道:“我去瞧瞧。”董平见他脸色暗淡,自悔失言,也站起身来道:“要不,我们来个夜探明珠楼。”
两人当下出了客栈,转了几条街,远远看见明珠楼灯火辉煌,一片喧嚣,两人附近选了一处酒馆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对面的动静,到了子夜,才见对面渐渐的安静下来,灯火也暗了下去。
两人绕道后院,飞身跃上高墙,董平带着佟越来到方沁亭,此亭结构精致,堆砌巧妙,东临清水,北靠石山,坐落在院中南面,甚为清幽,的确是自娱休闲的好地方,亭中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筝,正是平日素梅所弹。
寒风阵阵,黑云层层,寒月透过云层,散发出淡淡的冷辉。
董平查看四周道:“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秦兄,你有何发现?”
佟越看了看周围问道:“小离说当时看见春艳在这里,神态有些不对?”
董平点头道:“不错,她是这样说的?”
佟越眉宇微锁,问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春艳神态不对?她看她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董平神情一愕继而道:“小离是觉得春艳姑娘从不来方沁亭,突然却来了,就算春艳姑娘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她也觉得不对了。”
佟越淡淡道:“从来不来,却突然来了,难道只是路过什么都不做吗?”
董平听到这里,耸然变色,佟越走到古筝边,坐在木椅上,举手拨动了几根琴弦,不成音调,董平便知他不懂音律,抿嘴而笑,又担心琴声会惊动周边入睡的人,幸好不见佟越再拨琴弦。
佟越停了下来,察视琴台,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己的右足,手不觉垂了下来,右手碰到椅子,心中一动,顺这椅子摸了下去,起身翻转椅子,只见椅座下面有些凝固物体,伸手触摸像是松脂一类的东西。
董平探身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咦,这上面似乎粘了什么东西?”说着也伸手去摸。
佟越凝视松脂,心中揣测一番,问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将紫头蜈蚣装进一个竹筒里,然后用松脂粘在这座椅地下,当素梅坐在这上面弹筝的时候,身体的热度唤醒了沉睡的紫头蜈蚣,它就从竹筒里爬了出来,顺着椅子爬到地面咬伤了素梅。”
董平默想一会,点头道:“这倒合情合理,那要是万一紫头蜈蚣不咬素梅姑娘,那春艳姑娘不白费心思了吗?”
佟越淡淡笑道:“她这招不成,自然会想别的法子。”董平不禁莞尔,又道:“我们虽然知道是她做的,但是要有证据才行。”
佟越起身看看周围道:“春艳姑娘的房间在哪里?”
董平抬头望望道:“听小离说是在西厢房。”佟越正声道:“带我去。”董平知道要去收搜证据,精神大振。
两人身形犹如鬼魅飞窜片刻来到西厢房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不察有人声,推门而进,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但见床上被褥干净整齐,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董平环顾四周一圈道:“看来她还没有回房,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忽然闻到一阵花香清气,纳罕道:“如今隆冬之际,百花均已凋谢,怎么这房中还会有鲜花?”抬眼之际,只见一盆绿油油的植物摆在梳妆台上,叶子墨绿修长,几朵白色海碗大的花朵簇拥中间,花瓣浑厚,粉雕玉琢,品种很是稀奇,奇道:“这花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是稀罕之物。”
佟越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在桌子橱柜里一阵搜索,并无发现。
董平叹道:“这个春艳姑娘做事仔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佟越在衣橱底部发现一个层层包裹的东西,提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足足包了三层,董平道:“藏得这么严实,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个黑色木盒子,佟越刚要打开,董平想到春艳心机之深,伸手拦住道:“秦兄,小心有诈。”
这句话提醒了佟越,他先不忙着打开盒子,举着它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发现有机关暗器,复又放回桌上,双手用力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张折叠的纸张,佟越和董平相视一眼,两人均现疑惑之色,佟越拿起纸张展开,原来是一幅画,画中有三人,一位男子面相方正,眉宇间带着威武之风,双目有光,正在空地上耍刀,姿势孔武有力,很有大将风范,站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位少妇,秀色可餐,双手端着一盘水果,笑吟吟的看着男子,有一位小姑娘扎着两条小辫子对着男子拍手欢笑,三人画得栩栩如生,神形兼备,看得出画此画的人有一定的火候,纸张颜色陈旧,周围泛黄,想必是年岁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