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在上(42)

作者:走马观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座吃茶的一概放笑:“哪是揶揄您啊庄兄,您这一脚不单是挨实在了,还挨了个响亮的名声。”

被那头凶悍的野狼撕掰一口,没死也残废,不图这人福命洪过天,于今竟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品茶,敢情庄逑之对这个宝贝儿子也下了功夫。

“我挨了啥名声。”庄靖旋心中无数,问尹弦州。

又不是踹的脑门,怎一副拙笨相。尹弦州在心底这般评价完,款声道:“不计较,各种皆有,总之蛮好的。”他骨节修长的指缓缓叩住了茶盏,洁白的竹叶袖衬着光泽银翠的茶水,分外气润息凉。

“淮安,今儿你是主,就别灌茶啦。”几个过往还算亲密的贵友端高酒盏,一顿恭贺,“预祝尹兄来日高升!”

尹弦州平素不善应付这种场合,自商启怜回寐都以后,他常被拉着登访宴集,也渐渐司空见惯,这就捡笑陪了一句“清闲文职罢了”而活络气氛。

圣上给了尹弦州凤阁舍人做,这官职合该说大不大,却也把把接洽着政务与机要,亲近天子,比譬权位,确实与商启怜干的活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大伙煞是奇怪,商广项与尹平林在朝上掐得火热,他俩的亲儿子倒于台下相互照应得起劲,关系剪不清理还乱,到底是儿子打老爹的脸,越打越脆乎。

不久酒菜上齐,客人们涉略一眼,就油然而生一股子诧异。沄醴楼小小聚一桌,也消花掉大半袋的沉白银,尹弦州可谓一改往日的低敛,这俸禄还不见影儿就摔阔牌子,如此丰盛的凯宴怕是要赔掉底裤吧。

觑人云袍一件,身长玉立,眉眼之周相安无事。

转念一想他父亲是大司马,也就各自没话说了。

戏台上来了名乐伎奏琵琶,庄靖旋没浪费面前的菜,酒足饭饱后,搭着一条手臂,脸上热情洋溢,说不准是喝开了,这就越发显得边上的尹弦州出淤泥而不染。

下边的文人雅士拿余光抛瞄不止,窃窃私语:“尹公子与庄公子感情好么?”

零星地冒了些附和:“不知啊。”有一较为练达的人概括道:“一面之款。”这桌其余的问:“就这点情分啊?”那个人回:“什么‘情分’,今儿估计头次碰面,庄公子自来熟,尹公子性慢热,这俩人就是黑灯瞎火也摸不到一条道上。”

其余人再说:“那么,那是什么情况。”他们指的是为什么庄靖旋会坐在上座?他与尹弦州也不熟啊,还挨着尹弦州坐。那个人头也不抬地吃菜:“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人家大病初愈,特殊对待吧。”

行吧,勉强说得通。大伙露出“足够罕见”的表情,三巡五味过,庄靖旋酒劲上涌,胃里不惬意,干干咳嗽了几声,尹弦州听见,放下杯盏道:“庄公子少吃点酒吧,您面前这盘清炒淮山对症下药,可以多食用一些。”

“我就咳个几下,你以为我要厥过去了么。”庄靖旋半醉不醉,并不招待尹弦州的这声关切,哼了声。

尹弦州也不待见他这等姿态,有点坐不住:“庄公子误会,没有的事,酒再给你上一壶。”

庄靖旋飞快瞥他一眼,说:“万山秋。”

闻言,尹弦州脊背爬凉:“你要喝万山秋?”你这身架子,你是要逼死自己还是逼死自己?

尹弦州的语气饰不去惊讶,这让庄靖旋越发烦躁了。他最反感别人看轻自己,横竖就是被个混账踢了一脚,天天被人拿来做文章,唏嘘谁呢,可怜谁呢?

酒劲一蒸,庄靖旋不满地绞眉,他说:“你与商晏龄交情不浅,不妨替我带句话,你告诉他,我命硬在祖坟上,他有本事就一脚踹我祖……”

尹弦州一贯对人礼貌,尊敬地聆听他把话讲完,所以也很清楚地看到了庄靖旋原本醉意松弛的脸唰地一凝,然后发僵,紧接着面如土色,瞪圆眼睛,目光直直射去尹弦州的身后。

尹弦州淡淡垂眸,似料到了他会这样。

诸位捏着筷子一动未动,似忘记了怎么夹菜。

满座安寂下来,抬头瞩目这场私宴的最后一位贵客掀帘子进来,他的绣兽官袍浪得很,衣襟与下摆还混着清寒的风味,所有人大遭刺激。

轻泠的捻弦声切切入耳,商启怜拉开步子走,腰侧还挂着刀,魅惑的黑鞘放出烈烈的杀气,他脸上携了示好的浅笑,庄靖旋却觉得满是鄙夷。

哐啷当,众人在凳子的摔声中回神,商启怜已经拽步走至上座,那张空位是他的。他不紧不慢捞袍坐下,也没寻思着去扶庄靖旋一把。

尹弦州游刃有余地为他斟酒:“你来太晚。”上座有两个好心人这才搀起抖腿的庄靖旋。

“自罚。”商启怜笑意野,执了酒,荡荡地对向庄靖旋说,“庄公子不胜酒了么,我还琢磨着与你拼一拼万山秋。”

庄靖旋胸口疼,翻来覆去的震疼,他用劲扒紧桌沿,坐稳了说:“……我喝不动的。”

“那没事,我敬你三杯,算是给你赔不是。”商启怜饮完第一杯,挪低了声量,一字一句犹如滴水穿石,“就担心你不来,因此今天这场私宴是我借了弦州的名义安排的,庄公子别怕,我专程谢罪,请的就是你。怎样,胸口还疼么。”

庄靖旋有点要厥过去:“托你的福,能忍。”

商启怜为何会踢他,他心知肚明,不招惹就最成了,而商启怜非但没有这么做,还宴请谢罪。庄靖旋的心脏快扑到嗓子眼。

商启怜自罚三杯后搁盏,侧头望乐伎,唇畔凉凉勾着,说:“庄公子前边让弦州带话给我,我现在来了,你当面说与我就好。”

周遭埋声听弹,庄靖旋攥着酒盏,绞烂脑汁,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哈哈苦笑:“今个,今个多谢二爷酬宴我,知道二爷爱喝万山秋啊,为表谢意,沄醴楼的万山秋我给二爷您……全买下来!”

于是商启怜拖了满车的万山秋回府,江走惊呆了,她像个乱跑的孩子,欣喜扯人袖子道:“启怜你好阔绰,居然买了一车的酒。你不怕公公甩你鞭子么。”

“不是买的。”商启怜把酒们交给呆若木鸡的阿济,抱刀往游廊去,“发的。”

江走一愣:“啊?”

“哎唷,你夫君对外名声好啊,连酒都是一车一车的送。”江走被他野调无腔的语气逗笑了,商启怜偏头瞧她。

初春一至,江走就摘下了云肩,所以他总能一眼看到她光洁的颈线,隐隐残留着咬痕。

不久前的那场云雨,他竭尽所能,把她的那里弄得潮湿狼藉,触感历历在手。他折腾了江走一晚,心里还过意不去,翌日起床,她精神气竟比他好多了。

风一吹,他一醒,也起了坏心思:“今晚干么。”

江走被唾沫呛了:“干,什么?”

商启怜笑得风流不羁:“酒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姐姐:干得过我?

第39章 一夜春

一车玉酒没少惊动商广项,他较是敷衍地斥去几声,而后也当空气对待了。

因近来二老克紧了犬子的腰包,商启怜表面落拓,实则穷得叮当响,决计要不动中流一壶的美酒万山秋。商广项盯了盯那酒,心慨也不知是谁做了这冤大头,糟蹋了一笔苦钱。

去年初上沄醴楼,阴差阳错,江走一口酒也没沾成,今晚她闲坐小轩窗,碗中盛满澄澄的香液,充当茶水喝下肚,商启怜有所留神她的脸。

酒过不知几巡,她照旧面色如常,神情如常,悉数如常。对处的短榻上,商启怜懒设设地斜躺着,另一只手举着江走的杂书翻阅。

他朝人晃了一眼,说道:“你用碗喝?”

江走不再赏夜,像被高涨的潮水兜头一泼,不情不愿地摘过身来,与商启怜柔活地笑。

商启怜:“……”

以为她很能耐,这不是醉了么。

她袖边滚倒精美的酒壶,商启怜抛掉杂书,起身迈去说:“江走,节制点,爹娘再三叮嘱过,这酒的后劲很猴,你……”商启怜一顿。

这些话是二老交代给江走听的,让江走务必看着点商启怜,不可教他深夜欢醉,闹得没辙收拾。

江走当时一脸严肃认真,重重嗯了声,结果啼笑皆非的是,转头贪杯的成她了。

被迫乖巧做人的商启怜咝了一声,面对喝醉的娇妻,尽量凑近问:“你听我说话了吗。”

“没有哦,我没有听你说话。”江走的目光水灵明亮,笑话他的声色也噙着嫣意,她表情比素日要丰富与孩子气许多,搂住酒碗,默默低头,说,“启怜你,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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