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允躺在床上,没有答她。
关明樱不由叹了一口气,“我保证不走。”
她有些没好气地威胁他,“你要是真烧傻了,我立刻就能找个新对象给你看!”
霍成允还是没说话。
就在她以为霍成允真的烧晕了,有些手忙脚乱地凑近去看他的时候,霍成允伸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他确实有些虚弱,但比起她来说,仍是有力的、强势的。
“不用医生,我睡一觉就好了。”
关明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掐他手臂,到底又没能下得去手。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良知。
她只能心平气和地同他保证,“我今晚真的不走。”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际,眼睛半闭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那明天呢?”
关明樱不说话了。
她正正地看着霍成允,片刻后,忽然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不是么?”
霍成允直接把电话拨给了李医生。
李医生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开车到了山间别墅。
关明樱终于拿到钥匙,穿着运动服给他开了门。
他见到关明樱,眼神闪了一下,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给霍成允问诊留药,而后收拾东西往外走,前后不过十分钟。像是怕极了他们这对时常作妖的夫妻,半点不想和他们牵扯上。
但关明樱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意,就在他提着手里的医药箱,即将走出房间的霎那,关明樱叫住了他:“霍成允为什么会发烧?”
李医生的回答相当模棱两可:“天气冷了,容易着凉。”
着凉?
关明樱本人十分容易生病,动辄头疼脑热,但霍成允的身体素质显然要比她强上许多。
他极少生病,甚至生病了也很少吃药,绝不会因为换季的一点降温病倒。
李医生见她沉默不言,连忙跑开,别墅里又只剩下了她和霍成允。
她站在床前,看了他一眼,显然有些疲倦:“是你把自己弄发烧的,对吗?”
霍成允的眼睫闪了闪,原本想要否认,话到嘴边,却又坦承:“是。”
关明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怒火。
“怎么弄的?洗一个小时冷水浴?”
他纠正她,神色平淡,“是三个小时。”
关明樱终于忍不住:“你疯了。”
可他点点头,说:“也许。”
关明樱觉得自己被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包围了。
就好像,四周都是棉花筑成的墙,她怎么使劲地推打,始终都无济于事。
怎么就会有霍成允这种人呢?
“明樱,我很难受。”他开始向她示弱。
是了,他了解她,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知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关明樱再怎么样还是对他不忍心。
所以在最初的争吵之后,他选择同她服软,卖可怜,无所不用其极。
关明樱有些无力地想,实在不是杨白劳没有反抗精神,只是黄世仁为富不仁,花样百出。
她朝他招了招手,探上他的额头,给他灌了感冒药,按着他躺回床上。
霍成允却不肯安分,又动手动脚,揽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明樱,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很轻,仍有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弱。
缠人得像个三岁孩童,关明樱甚至不怀好意地想,别是脑子烧坏了。
但旋即,清醒过来,她又想,霍成允算无遗漏,真正傻的人只能是她。
“套牢”这个词,无论用在股市还是男女感情,果然都是一样憋屈。
她叹了口气,翻身和他直视:“那你能学会尊重我的想法么?”
霍成允烧得迷迷糊糊,居然还能一本正经与她讨论,“明樱,有时候干预并不一定是坏事,自由过了边界,反而是一种罪恶。”
他拿任晗举例,“任晗总是同你鼓吹自由,从十几岁开始便怂恿你抽烟、喝酒,甚至同她一样滥/交,你能说这些是不需要干预的么?”
见关明樱不说话,他接着道:“我爱你,我在乎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关明樱回过神来,打断他,“是因为你嫉妒。你不要混淆概念,你做的事情已经严重地侵/犯了我的个人空间。”
霍成允被她噎住了。
片刻后,他揽着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胡茬蹭着她细嫩的肌肤,“是的,我是。我可以改,只要你不再生气。”
关明樱不说话,他就抱得更紧。
她到底还记得霍成允现在是个病人,不想同他计较,于是片刻后,她轻声问:“怎么改?”
他的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闻着她发梢的香味,“都可以。”
“不许再监视我,也不许监听我的电话。”
如果你能告诉我一切和你有关的事。
“也不许再干涉我工作上的事,不许你再和我单位的人联系,也不要帮我做什么。”
我只是为了你好。
“最后,我可以不离开湖心小筑,但我搬去客卧睡,直到你真的意识到你的错误并改正。”
霍成允猛地用力收束扣在她腰上的手,轻声拒绝:“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病娇绝不悔改(?
第46章
关明樱发现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她简直快不认识“发脾气”这三个字了。
不想发脾气,也懒得讲道理,关明樱困得昏天黑地,直接上手武力镇压。
“随你吧,现在,给我睡觉。”她说完,按着霍成允的肩膀,把他压到枕头上,信口胡诌:“好了,现在你中了定身术,不许再动。”
说完,她背过身,不肯再去看霍成允。
夜灯被摁灭了,黑暗中,只有虫鸣在为这一天的荒唐戏码收尾。
但奇怪的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原来一直困扰着她,让她迟迟无法入睡的虫鸣声竟然开始奇迹地变得不那么刺耳。
她累极困极,闭上眼睛,就被上涌的睡意所挟裹。
然而在朦胧的睡意里,她感知到有一双手,圈住了她的腰。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惹她不快,但又抱得很紧,仿佛在害怕着,明天一睁开眼,她就会离开。
关明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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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关明樱又给霍成允量了一次体温,见他的体温降到了正常水平才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想去厨房煮点白粥给他吃。结果刚一走出房门,霍成允又跟了上来。
别墅里一应锅碗瓢盆齐全,冰箱里也塞了几样吃的,房地产商未免太过贴心。
关明樱一边淘米,一边在心里骂霍成允。
霍成允站在门边,下意识阻止她:“别动,我来就好。”
“闭嘴。”她回头,清凌凌的眼睛瞪着他,“我今年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更不是六岁,不是一只离开主人就会死掉的宠物猫。”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给我去沙发上坐着,别来这烦人。”
她觉得以霍成允对她做的那些事,她现在就应该甩手不干或者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奈何霍成允不按套路出牌,竟然使了苦肉计。
关明樱擦干手,按下电饭煲的电源,不知怎么想起了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
霍家的孩子多,抱着团故意疏远初来乍到的霍成允。
那时关明樱是个热爱看热血动漫的小姑娘,时常做着女侠的梦,生平最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更何况小可怜霍成允长得如此俊秀,关明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年幼的她,果然不懂什么叫“切开黑”,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恩将仇报”。
霍成允喝着白粥的时候,关明樱就坐得远远的,看着窗外。
初冬十一月的南方,绿树依旧茂盛。
十几岁的关明樱坚持要去一个会下雪的地方上大学,但英国的冬天实在很阴冷,她每每被冻得没有勇气出门。
“我小时候看《迪迦奥特曼》——”她突然开口,让霍成允愣了一下。
“里面有一集,好像是叫‘恶之花’吗?我忘了。”
她笑了笑,继续道:“那一集讲的是,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会让人沉迷其中的花,人们被它吸引,被它诱惑,沉迷其中,甚至不愿意动弹。奥特曼不能干预人类的决定,上一个人类文明因此灭绝。”
在她说着这个也许并不准确的故事的时候,霍成允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专注地听着她的话,不知怎么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