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定要给这个故事寻找一个开端,那么我想,它应当是一个赌约。
女孩的好朋友,哦,我是说,那时她觉得的,好朋友。我们就叫她爱丽丝好了。有一天,她和女孩说,我们来打一个赌。”
赌什么呢?
那时女孩好不容易同家长抗争许久,得到了来国外读书的机会,却发现自己的生活似乎和从前并没有太多的分别。
她的一举一动,仍被人牢牢地窥探着。
也许他是为了她的好,但十九岁的她认为,她已经是一个可以自主做出决定的成年人。
任晗和她打赌,赌她能不能顺利地与别的男生恋爱上三周的时间。
奖品是一张音乐会的门票。
关明樱并不缺门票,但她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赌约。
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她确实萌生出了逃离注视和束缚的冲动。
不在于选择的好坏,在于选择的自由。
——虽然正中圈套。
“不过,”她在电话的那一头微笑,像是回忆着往日的时光,“爱丽丝想来是舍不得这张门票,很快将女孩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另外的人。”
任晗在那头笑:“是谁呢?”
关明樱却不再笑,她问她:“其实你一直都很讨厌我吧?”
任晗笑起来,“是的。”
关明樱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好的,谢谢你终于诚实了一回。”
电话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就在任晗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关明樱忽然轻声道:“好了,我想我已经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所以你对我的电话监听可以结束了么?”
任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有第三个人参与了这场故事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下一章就是激动人心的——
第44章
霍成允赶回江心小筑的时候,关明樱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的头发比夏天那会儿长长了不少,浅栗色的卷发又被她一时兴起染回了黑色,柔顺地搭在她肩上,半掩住了背上的蝴蝶纹案。
霍成允用手撑着房门,看着盘坐在木质地板上,往行李箱里叠衣服的纤瘦身影,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在这里。
“樱樱——”霍成允刚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关明樱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平淡到,让霍成允下意识眉头一皱。
“来得好快。”关明樱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喜怒,霍成允的的心里却忽然一跳。
“明樱。”他一边唤着关明樱的名字,一边走近她,“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关明樱将最后一条裙子塞进行李箱后,才从木质地板上站起身。她掠了霍成允一眼,平静地问他,“给我戴上监视器,监听我和别人的电话,违背我的意愿将我怀孕的事情告诉爷爷……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欺骗我,不顾我意愿的事情。你觉得这些真的都是为了我好么?”
霍成允沉默着,没有说话。
关明樱又等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却异常艰难,“霍成允,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意愿。你让我觉得……很可怕。”
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我和小朋友去市区的公寓住一段时间。”
几秒后,手腕被人扣住。
霍成允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神色微冷:“不许去!”
关明樱一把打开他的手,“我要你允许?”
她呛人的时候最神勇,眉飞色舞,气势凌人。
“当然。”霍成允只是稍稍用力,就将她紧紧地锁到了自己怀里,任凭她怎样不安分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低下头,对她说:“忘了么?我告诉过你的,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要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待在我身边。”
关明樱挣脱不开,到最后只能恼怒地骂他:“你这个变态!给我放手!”
到最后,她实在挣扎累了,叹了口气,对霍成允道:“你松开我,我们好好地聊一聊行吗?霍先生。”
霍成允有时候会想,如果他的妻子一辈子都想不起从前的事,他们是否就真的能够一直幸福快乐地过下去。
答案也许是不能。
霍成允甫一松开怀抱,关明樱立刻转身就向外走。
诚实守信这种美德,她实在不具备。
然而她同样不具备的,是观察形势的眼力。
霍成允眼见她的小把戏,只是抬了抬眼皮,下一秒,他揽着她的柔软的腰肢,将她压在了床上。
“看来你是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了,”霍成允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手向下移,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衬衫扣子,“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聊天。”
关明樱简直快被他气哭了。
她不能明白,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
几句话,三两拨千金,倒像是做错事的人是她似的。
“滚啊!”她朝着他的胸膛捶了一拳,挣扎着坐在床头,在他逼近之前大喊一声,“我说,行了吗?”
这架势,倒像是霍成允在逼着她招供似的。
可说完这句话,她又沉默了。
有那么几分钟,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同霍成允说些什么。
母亲关太太会说她矫情,更不必说,旁人眼里,她的丈夫对她那么好,比起那些在外风流债无数的公子哥,他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丈夫。
在最初结婚的那些日子里,关明樱也曾无数次安慰自己,劝说自己,即使他不尊重自己的意愿,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可到底——他很爱她。
“你以前,”最终她还是开口了,“为什么不和我表白呢?”
关明樱歪过头去看他。
霍成允没想到她为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着实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抿着唇,脸上的线条微微绷紧,半晌才用很轻的声音答道:“因为害怕你会拒绝。”
关明樱笑了:“那你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大?怎么,我现在就不能拒绝了么?”
他的黑色眼睛像是黑色的潮云,能够浸湿人的心脏。
霍成允嗤笑一声,不再去看她:“因为我后来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关明樱看了他一眼,换了话题:“好吧……我们现在不说我们,来说一说任晗。”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就从那张被你摔碎的唱片说起好了。”
霍成允的眼睫闪了闪,没有说话。
任晗早有说谎的先例。
关明樱在九岁那年从任晗的手里接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
唱片的封面是一个简陋的手写英文花体。
关明樱的家庭教师告诉她,那是“Alice”。
任晗说,这是一个有名的英国女歌手的唱片。关明樱于是将它塞进了CD机里。
哼唱这首歌曲的稚嫩嗓音,绝不会超过十二岁。
可关明樱还是违心地夸赞她:“真好听。”
就像关太太告诉过她的那样,任晗的妈妈住进医院里了,任晗心情不好,她要多包容着任晗。
关明樱偏过头,盯着霍成允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当初我书架上的那张唱片,是任晗的,不是高鑫逸的。”
霍成允的喉结动了动,,伸出手扶着她的肩,不知怎么看起来有些狼狈:“明樱,我那时只是太——”
嫉妒。
关明樱非常自然地把这句话接了下去:“太傻逼。”
她将霍成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看着他认真道:“你从来不会用一种比较正常的方式和我交流。就算那真的是我喜欢的人的,那又怎么样呢?霍成允,我就没有选择爱谁的权利么?”
霍成允眼神一沉,声音冷的能掉冰渣:“我觉得,没有。”
关明樱已经懒得和他讲道理了。
“和你说不通道理,不说也罢。”关明樱要下床,又被他按回了床头。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点哀恳:“别走。”
看来他们今天是要胶着在这里了。
她看着霍成允,半讥嘲半愤怒:“那半张唱片现在在哪?”
霍成允说不出来。
关明樱抬了抬眼皮,觉得疲倦,哪怕今天他在这里和她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监听她的电话,不会再违背她的意愿,随意替她做主,她都不会信他。
偏执和强势就像是某种基因属性,深刻地刻在他的骨髓里。
她接着嘲讽:“你今天能找出来,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