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样子实在是太乖巧,与她素日里的风格差距太大,余悦瞧了须臾,蓦地笑了起来,停下手上的护肤工序,问道:“你能做什么?”
苏容答道:“只要您开口,我都会尽量帮你解决烦恼。”
“哦,我就想让你爸别去。”余悦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懒洋洋的声音:“你做得到吗?”
苏容眉心不自觉地攒了起来,惹来余悦轻嗤:“你看,我说了你还是做不到。”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问题原地,苏容难免有些泄气:“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光给我出难题。”
余悦神色一顿,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她,苏容抿抿唇角,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说的话也太过了些,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扁扁嘴,委屈不已:“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都来。”
余悦呼吸渐沉,她抿着唇不语。
苏容等她良久,仍然等不到她的答复,失望油然而生,心灰意冷之下,她站起来准备离开:“算了,你们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说完负气出去。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余悦才似如梦初醒,拆下干发帽返回浴室吹头发。
房门外的苏容神色不渝,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发小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改成了[为高三的三个崽祈福],苏容沉着脸看完了张仲邬发的牢骚,手速很快的在屏幕上敲字准备吐槽。
[和余女士住在一起以后,感觉事都变多了...]
她垂眸看了眼对话框里的字,回忆起和余悦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矛盾争执不停,苏容有时候也会自我反省:是不是她做的不够好?
只是越相处越觉得,她们都在努力的和对方亲近,可是就是不适合一起生活,她还是猜不透余悦的思路,或许余悦自己也在后悔,因为她不止一次看到余悦在翻旅行杂志,是她成了余悦的羁绊,使她被困在她并不留恋的东市里。
也许...正因为待的不快乐,余悦才会这样喜怒无常吧。
不得不说,她猜对了一大半,余悦啊,本质上就是留不下的风。
苏容眸光微闪,最终还是将对话框里的字一一删去,然后推出微信,拿出政治课本,在柔和的灯光下,轻声诵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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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百日誓师大会往往和成年礼一起举办,需要走成年桥,编平安结,然后写下关于梦想的木牌,与父母一起连同平安结挂到学校的许愿树上,直到高考志愿出来以后,心想事成的同学会回来还愿。
许灵儿手里捧着气球蹭蹭蹭的溜到画室,苏容和牧原正在赶制班旗,见她进来有些诧异:“怎么了?又出什么篓子了。”
许灵儿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大喘气:“老王让你们动作快一点,说是家长已经到了。”
苏容下笔一顿,眸光闪烁了一下,正在勾勒卡通小人的牧原已经抬起头来,不情不愿地埋怨:“我们就两只手,还能怎么快?...之前怎么不让我们画,非得今天来赶工!”
一中历来有艺术班的设置,每年的誓师大会,入场仪式里班旗和班服的制作,艺术班从来不假人手,独立完成,只是苏容入学那一届取消了艺术班的专业课。
老王也是头一回担任班主任,尚不熟悉这些流程,直到昨天才想起来班服和班旗还没有准备,只好匆匆忙忙的去批发一些白T恤,美术特长生分批进行,苏容和牧原准备班旗,其他五人去画班服。
至于入城仪式时的其他道具,也是昨日到处去租借的,老王这回可是将他们这三十人坑的有些惨,一个个都忙的晕头转脑。
好在过成年桥时的汉服是早两个月就准备的了,不然她们这会还要更加忙乱。
许灵儿缓了缓气息:“你们不是说就差填色了吗?”
牧原冷笑:“老王说他也是一份子,非要我们把他也画上去。”
许灵儿:“......”老王真的很能搞事。
她凑过去围观,苏容正在给卡通人物补色,三十个卡通小人围成一个圈,内里一层身子微侧,乍一看像是圈里一个小爱心,又像是里内两层圈。每一个卡通人物都画上了他们的专属特征,抱相机的、穿汉服的、比心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做着芭蕾天鹅舞步姿势的自己,可见二人画工精准,十分传神。
正中间是一块稻田,一颗稻谷位于正中间,在红色的朝阳前昂首发展,金黄色的稻谷又像是一个沉甸甸的奖杯,既寓意了十班重人的蓬勃活力,又暗示了大家的锦绣前程。
而牧原正在最底端,圆圈的缝隙间,为老王画着一个卡通小人。
许灵儿:“......”
虽然他看起来很努力,但是老王挤进去真的很拥挤。
牧原碎碎念抱怨:“之前问他要不要画他,他说不需要,嫌幼稚,结果呢!画好了他又来要求加上他,妈的有病!”
苏容给篮球上完色以后,淡淡瞥他一眼:“行了。”又对许灵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们画完就回去,再给我们二十分钟。”
牧原还想嘀咕,许灵儿已经脆生生的应了声‘好’,就溜了个没影。
开玩笑,再留下来,牧原不得炸了啊。
果不其然,画室里的牧原不甘心的质问苏容:“我还没说完呢!”
苏容嘲讽:“你要真能耐你就到他面前说,你冲灵儿说什么。”
牧原语噎,刚要开口,就听到苏容压着火的声音:“我都拒绝他了,是你非要要应下来的。自己接下来的活就老老实实的做完,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牧原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苏容还惦记着余悦,额外多出来的工序本来就拖累了她去教室的进程,再听他絮絮叨叨实在是格外的不耐烦:“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明明老王过来要求的时候,她都出面拒绝老王了,谁知道她去个洗手间的功夫,牧原就接下了任务,主动接任务的人是他,现在不满的人也是他,恕她直言,他就是个敢说不敢做的卢瑟。
牧原面沉如水,握着画笔的手泛白,咬着牙说:“你懂什么!”
苏容就奇了怪了,最近总有人问她‘你懂什么’、“你不懂”,余悦这样,许灵儿这样,如今牧原也这样,这是什么恶性传染吗?
牧原道:“你难道还要直接和他撕破脸吗?”
苏容奇道:“不可以吗?”
她以为班里这群人对老王的厌恶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教学质量好,人还仇富、愤世嫉俗,坦白来讲,班上没被他地球炮炸过的人寥寥无几,苏容就是其中之一。
牧原冷笑:“最后三个月都要待在学校,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要拒绝了他,以他的小心眼,肯定会每天挑刺,让你复习都复习不好。”
苏容:“......”
她无语道:“不至于吧。”
老王说到底也只是个班主任而已,过去虽然对他们都有些苛责,但应该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苏容瞥向牧原,见他一脸愤愤不平,不由得觉得他想多了,啧了下。
牧原嗤笑:“你当然觉得不至于,他又不敢这么整你。”
苏容:“???”
牧原道:“他是讨厌有钱人,可他只敢讨厌比他有点钱的有钱人,像你和徐迎这种,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什么家世,但是明摆着就是家大势大的,他才不会蠢到去招惹你们。”他抿抿唇:“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你受了委屈你可以要求学校换掉他,但我们不行,他是校长儿子。”
他话糙理不糙,苏容听完并没有动容,只是回想起这三年里和老王的交流,才惊觉回忆少得可怜,老王确实从来不挑她的刺,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她成绩好,但现在想想,老王似乎是在无视她...
苏容由衷的感慨:“这就是伟大的钞能力啊。”到哪都能派上用场。
牧原:“.......”
妈的智障!
第47章
三月春色正盛,一中大门处栽种的杏花树上挂着彩色丝带,垂落下来的各种样式的络子,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
主席台前已经挂上了横幅,操场上分出一块区域摆满椅子,不远处是用可伸缩型材料搭筑的成年桥,阳光倾洒在拱形气球门上,金光辉映,下桥即可见到那棵百年老树,苍虬高耸,青葱自然。
苏容从画室里出来,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上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还没到十班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笑声,站在门外以目光搜巡教室一番,十班人少,不过三十人,但是能赶来参加誓师大会的父母不多,多数家庭都只来了母亲,有些还没来的,于是教室里也不过四十多人,她家那对离异夫妻并不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