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祖家虽然肯为我出头,但是无所谓了。我心里牵挂的就只有你们姐妹,其他的随他去吧,这辈子能见到你姐妹有个好归宿,我也就能瞑目了。”
胡小娘子哭得不能自已。
“傻女儿,你哭什么,你该为阿娘高兴,终于可以摆脱了。”消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抚上了胡小娘子的脸,为她拭去泪水,“明儿我就回去了,放心,阿娘怎么都会拖过这一个月的,不能让你阿妹才过门就丧母。”
“阿娘!”胡小娘子抓住她娘的手不肯放,死活闹着要跟她一起回去,至少,让她阿娘合目时身边能有个至亲在。
陶倚君从婢女的口中知道了胡小娘子送她阿娘回去家乡的事后,也只能叹息一声,让人追赶着送了一车吊命的药材过去。
她们的想法都一样,无论如何都要让阿满的娘熬过今年冬天,否则阿满会招人闲话。
这边大郎的婚事解决掉后,紧接着要忙的,就是陶倚君跟霍桐的婚事。
跟大郎和阿满不同,陶倚君跟霍桐的婚事因为卫大将军已送话说会亲自来主持婚礼的缘故,势必不能简单流程,而在这之前,他们还得回乡一趟,解决掉陶倚君阿娘那边可能存在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从周三开始要在医院呆一周,也没办法带电脑去,加上最近两天因为家里人的恶性肿瘤确诊了,一家人的情绪都不太好,脑袋都是乱糟糟的,所以就打算早点完结算了。真的很抱歉,对一直跟下来的小可爱鞠个躬,实在对不起了。
第九十三章
出来这么长时间, 陶倚君从未想过这么快再回来。
她在回乡路上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到家之前还专门拐了一趟, 去到阿耶落水的那个地方呆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她没合眼, 一直在抄经文,用的是回来之前让纸坊专门给做的道家用的黄纸, 一笔一划都带着说不尽的思念。
随她一起过来的女婢们没有去打搅她, 只照着一日一餐给她做了饭食。
陶倚君身着纯白色深衣,腰间系着一条麻带,发丝在脑后拢成一束, 以白绸扎紧,全身上下除了耳坠子上缀着的两颗珍珠再无他物。
随她而来的车队规规矩矩的停在路边, 婢女和小仆也穿着素色麻衣, 安安静静的跪坐在她身后。再有霍家派来护送她的兵士们则圈在外围, 让出道路的同时,也不许人停留围观。
但是陶倚君又不是没有人见过, 她跟当年离开之前的长相并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从容。她自小就跟着她阿耶在这一片管理水利, 查看设施, 跟周围的乡邻也熟。有人见了她,再一想这位置可不是当年陶吏遇难的地方,顿时就断定了来人身份。
这些乡邻不敢突破军士的包围去骚扰陶倚君,但是他们可以议论啊,可以去陶倚君阿娘那里递话啊。
没错,陶倚君的阿娘就在这附近住着, 离陶家也就半日多的路程,跟陶父当年工作的地方一河之隔。
所幸陶母也不是个完全不懂事的人,她使人来请陶倚君,也是在第二日清晨,陶倚君将抄完的经文焚烧后撒入河水之后。
“烦请告知母亲,我需得先回族中见过族老,后日定会上门拜见母亲。”
来请陶倚君的婢女也就是个乡间的粗使丫头,见到这么大的排场,早就双.腿软得不行,还不是陶倚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亓,你送一送,顺便将大郎君使人带回来的东西送去娘子处。”
贴身伺候陶倚君的阿亓应下,点了健仆驾了两架车,带着陶母使来的婢女,沿着河上石桥去了对岸。
这边陶倚君也不再逗留,上车之后一路未停,直接到了陶家族地。
早就使人知会过她要回来,虽然隔壁的婶婶还在小方城教阿满一些东西,但婶婶的媳妇,陶倚君的堂嫂早已让人将陶家的房子收拾出来,每一处都干干净净的,全然不像是两三年未住过人的样子。
“阿妹一路奔波定然是辛苦了,嫂子让人烧了热水,锅上也蒸着你爱吃的藕盒。先去梳洗,吃过饭歇一会儿,等你堂兄下工回来再陪你去见族老们。”
婶婶家这位堂兄也在衙门做小吏,不过是文书吏,没有一点实权,薪资也低,却比面朝黄土背朝天要轻松很多。
“那就谢过嫂嫂了。”陶倚君在河边坐了一日一.夜,早已困顿不堪,现在能支撑着说话,都是在小方城练出来的。
吃过饭,她去自己闺房里躺下,在熟悉的环境中,她几乎是瞬间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是夜幕初上,外间有人在说话,声音极低,但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两句。
“伯娘她这是怎么个想法?阿君的婚事肯定是族里做主,她这样横插一脚,人家说不得还以为陶家怎么不待见他们兄妹了呢。”
“这事儿你别多嘴,族老他们自有理论,再有一个,阿君也不是不懂理的人,你看她一回来也是先回族里,并未去她阿娘处。行了行了,今日.你就在这边歇着,看着点阿君。这屋子多时未曾住人,有个什么缺的你在也能方便找寻。”
“我明白的,你回去吧。”
听了一会儿,应该是下工的堂兄和堂嫂。陶倚君起身束整了下衣衫鬓发,紧两步过去打开了门。
“阿兄,嫂嫂。”
听到陶倚君的声音,还没出院子的堂兄转过身,惊喜的看向她。
“阿君你可醒了。”堂兄是个有些呆气的好人,“我下工回来看到你还在休息,想着你昨夜一晚未睡,就没叫醒你。这会儿可还觉得疲惫?”
“好多了。”在堂兄面前,自己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淘气的小丫头。
跟叔叔婶婶不同,堂兄比陶翕君要小一岁,但做事要稳重的多,就是脑子不太灵活,做个文书吏是最好,其他的他也做不下来。
“阿君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族老那里?”
“不用了,嫂嫂别忙活,让婢女们做就好。”陶倚君上前一步拉着嫂嫂的手,坐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去之前,阿兄跟嫂嫂能不能先与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我心里也有个底。”
堂兄虽然有点呆气,但这位堂嫂很显然是个伶俐的,她叭叭叭的就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一一告诉了陶倚君。
“族里对阿君的婚事很看重,前儿定亲之后,族老就在张罗阿君的嫁妆。因着伯父的事儿,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大族老让他长子长媳出面料理的。只是……”
堂嫂有些踟躇的看了陶倚君一眼,诺诺的没往下说。
“是我阿娘出什么主意了,还是我阿妹又来哭了?”
横竖就这两件事。在小方城的时候,婶婶就已经私下跟她说过。对于自己阿娘的性子,陶倚君心里很明白,那就是个耳根子软,又恋爱脑的傻女人。要说她有多坏不可能,最多就是偏爱自己和表哥所生的儿子。
但是让她觉得有点棘手的是小妹陶惜君,现在改了名字好像,叫啥她没去关心过,只知道阿娘和婶婶她们还是叫她细妹。
细妹在继父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绝不会难过,可这傻女子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以前还不清楚,包括她定亲的时候,婶婶他们过来说起,也就感叹一下细妹在继父家里的位置有些尴尬。可这次大郎成亲,婶婶过来的时候就特意拉着她说了很多,包括细妹大晚上一个人跑到陶家族地又哭又闹,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可等陶家人上门去问,对方也是气得不行,说这个女郎不识好歹不知礼数,既然觉得在这里活不下去了,那就请回陶家去吧。
但问题是她当初是跟着她阿娘一起去的继父家里,还改了姓名,论理就不能再回陶家了,连陶家的族谱上都消掉了她的名字。
这一下子就尴尬了。反正婶婶说,当时族老回来的时候,族老的老阿娘就指天咒地的发誓说再也不管陶惜君的事情了,以后也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组孙。
这可就不简单了。能把族里老阿娘气成这样,就算是被骂忤逆不孝的族中后辈也没做到过。
可婶婶也不知道陶惜君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才惹得人这么生气,就嘱咐她回来之后最好先找老阿娘聊一聊再去见她妹子。所以陶倚君才会推拒了她阿娘的先下手为强,一定要先回了族里才肯过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