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借字说得极重,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借”法了。
“嗯,若有需要,我肯定不会客气的。”陶倚君朝秋白先生乖巧的笑了笑。
少年若有所思的咬了下嘴唇,又瞅了一眼旁边木着一张脸的四爷的心腹,心里暗自做了个决定。
等他们回到马家的庄园时,已经过午。
匆匆用了饭,陶倚君带着人又去了出事的草场,这一次,她让人在不同的地方挖了几个坑,里面各放了一把黄豆,然后用一个石碗倒扣压紧。
“不要让人动,两日夜后再来看就好。”
做完之后,陶倚君又取出她写好的几张羊皮纸递给四爷。
“这些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些恢复草场生机的办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可安排人试一试。”
“若是确定了是水脉的问题又该如何处理?”
“如果真是地下水脉出了问题,几乎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改善其他草场和这一方的气候还是可行,这两方面改善之后,只需要多注意一些放牧牛羊和马匹的数量,也不至于完全荒废。”
她给出的方案里面,也包括了治理东南方山脉的建议。这次过去看的时候,她就发现那座小山上很多被砍伐的树桩,问过之后得知一部分是马家建造庄园砍伐的,另一些也是附近几个村庄建屋砍的树。
因为边关屯田和通关西域的关系,边城的人口逐渐增多,多出来的人要吃穿住行,只能就地取材。这里离阳关和敦煌更近一些,城池村庄也更多,人口几乎是玉门关的一倍,物资的需求自然也翻倍。只是之前在玉门关还不觉得,这次在马家草场这么一看,水土流失的问题居然这么早就已经有苗头了。
一行人刚好走到庄子门口,就听到前面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还有不少人围聚在一起。
“怎么回事?”马四爷眉头一扭,就要发怒。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还在庆幸我家所在的城区没有疫情,今早起来就发现有一例确诊,然后我妈就开始悲观了,说我不该念叨,越念叨就越容易发生。我……
今天在家狂洗狂消毒,我还把我家这个单元从一楼到顶楼的栏杆扶手全喷了消毒水!
第五十一章
“是立冬和他阿耶。”庄子门口的守卫赶过来, “立冬阿耶去伐木,被倒下来的木头压伤了腿, 郎中说保不住了, 他阿耶不想活,非让立冬把他丢去老林子。”
立冬是庄园的守卫之一, 他阿耶曾经也是守卫, 年纪大了之后就去做了伐木工人。
“陶大娘子回来了,立冬,你阿耶有救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过来,在看到四爷后又露出一副想过来不敢过来的表情。
这时候,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倒了陶倚君跟前, 求她出手救救他阿耶。
陶倚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人, 又抬眼扫过前方人群,一双眼瞳里平静如湖水。
“你们这是……逼迫大娘子出手?”抢在陶倚君之前, 秋白先生开了口,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大娘子非神人, 亦非郎中,你等所为似小人之道。”
那叫立冬的汉子闻言脸色刷的白了。另外的人有些面露气愤,有些则面上讪讪,还有些不动声色。
“带我去看看。不过话先说在前,正如秋白先生所言,我非郎中, 不一定能治好你阿耶。”
立冬哽咽,起身领着陶倚君往旁边走。在庄园进门后右侧小径的尽头,一排大通房就是护卫们住的地方。立冬的阿耶现在就在头一间屋里。
陶倚君进去之后看了一眼屋内,还算整洁。
大通铺的最外侧,立冬阿耶盖着被子躺在那里,一只脚无力的平放着,腿骨呈现出扭曲的状态。陶倚君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用刀割开已经撕裂的裤腿后,她伸出手轻轻的顺着腿骨方向摩挲了一遍。
“骨头碎在里面了。”陶倚君皱眉,“大块一点的我可以勉强复位,但是小块的碎骨我没有办法。就算能勉强愈合,以后这条腿也不能长时间用力,至少强度大的跑跳和负重是不行的。”
旁边人想要说什么,立冬却不去管,只半跪下来,看着陶倚君道:“真的不用砍掉我阿耶的腿?”
“目前看来没有必要,但是后续的防护和治疗要跟上,只要不发生意外,基本没有砍掉小腿的可能。”陶倚君再度顺着胫骨摸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地方损伤,应该是树倒下来直接压到腿骨上,断得干脆利落,连碎骨都不算多,可以说很幸运了。
“我可以帮你阿耶正骨,药方也可以给你,你只需要照着方子配药,每五日换一次即可。你也是幸运,阿韧曾经帮我打造过一副正骨板,待会儿让他过来帮忙量一量,再打造一副,你阿耶上了药之后,用正骨板将小腿固定住,百日不断。等三月后骨头愈合了,基本就没有大碍。但是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日常生活绝对没有问题。”
陶倚君说话期间,已经有人去请了公输韧过来,也说了这边的情况,公输韧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薄木板准备妥当,打算现场做好直接可以使用。
正骨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陶倚君尽量将碎骨复原,可到底实力有限,如果是她五叔在这里,花费时间更少效果还会更好。
“行了,阿韧你来上药,教教他,以后让他自己给他阿耶上。”
旁边的女婢早就准备好了温热的布巾给陶倚君擦汗擦手。正骨是个细致的活,特别耗费体力精力,弄完之后她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也懒得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更不耐烦去猜他们的各种小心思。
“四爷,今日我有些乏了,等到明天弄好器具后再说罢。”
马四爷遣了人送她回去休息,还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的心腹把院子看好,不许人去打搅陶大娘子。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有他这句话,那些想要做各种小手脚的马家人也得掂量掂量再说。
秋白先生更是对马家人没了好感,直接要了肉食和酒水,一个人坐在陶倚君厢房外的院子里守着,浑身的煞气不要钱的朝外散发,一副谁敢来滋事就灭了谁的态度。
马家这天晚上到底闹了些什么麻烦陶倚君没去管,她打定了主意,这边的事儿一有个结果立马就走人,多一天都不会待。
入夜后,马九娘提着个小食盒过来,脂粉都盖不住她的憔悴。
“这些是我和我阿娘亲手做的,没经过别人的手。晚点让大娘子尝一尝,总不能饿着肚子就寝。”九娘的眼睛都还有些泛红,“我之前说给大娘子的礼物,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收,我已经让人送到后院了,明日大娘子醒来,先生可否转告她?”
九娘小声的跟秋白先生说了好一会儿,也不管对方搭不搭理她。
“我明日就要出发了,去我阿娘的娘家,要到出嫁前才能回来。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大娘子,亲口跟她道个歉。”
九娘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黑灯瞎火的厢房,无声的叹口气,朝秋白先生行了礼,静悄悄的离开了。
陶倚君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听秋白先生说这事儿的。小食盒里的东西都是些耐放的点心,是关内的做法,陶倚君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点心了。
“九娘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之前准备的礼物已经送到后院了。”秋白先生对那些精致但不填肚子的点心没一点兴趣,拿着肉馍和热汤头都不抬的吃着。
陶倚君很好奇,她按捺不住去了后院,才绕过前面的厢房,就听到了一声马匹的嘶鸣。
“好漂亮的小马!”小女婢惊叹了一声,赶紧掩住嘴,怯怯的看向陶倚君。
那是一匹洁白的小马,浑身的毛发闪亮,在阳光下宛如一匹银白色的缎子。
照顾小马的马夫正好在给它喂食干草,看到陶倚君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她行礼。
“这是九娘子送来的?”
“是,这是九娘子以前那匹马下的崽子,有半岁多了,很多人想要,九娘子都没舍得给出去,听说大娘子要来,她才肯将这小马送过来。”马夫面色黝黑,一笑就是一口白牙,“那牝马也是可日行八百里的好马,这匹小马的双亲都是良驹,日后它长大了,也是千里马。”
一匹千里马值多少钱?陶倚君从来没敢想过自己能有一匹这样的宝马,可人家九娘子就是毫不犹豫的送给她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是她之前就准备好的惊喜,但人家留下这么一手,她若是不表示一下,就是她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