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雪更大。关城里不怎么觉得,但城外的草原上,积雪厚处直到膝弯。
“幸好大娘子有先见之明,让我们准备了这长腿的毛皮靴子,否则这雪能把腿给冻废了。”脸上带疤的老罗灌了一口酒,转手把酒囊拍到同伴怀里,“喝口暖暖身子。这雪今夜是不会停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来,等雪小一些再走。”
“前面就是南蛮那些凶徒出没的地界了,卫老,还要继续前行?”
“不用了。”卫老军师哈了口气,跺跺脚,“五郎,你可将我们今天做的点都记下来了?”
公输五郎已经冷得没法开口,他是关内人,生平就没这么冻过,一张嘴只能听到他牙齿哒哒哒的声音。
“还是磐蛮那小子厉害,希望他今晚能有收获。吃了两天冷水干饼子,这肚子都要成冰渣了。”
“走吧,前面有个地沟,我们过去找个地方躲一躲,等雪小些了就往西南走。那边靠近山丘,雪应该没有这么厚实。”
虽然没有成品地图,可这几个人除开公输韧外,都是在关外混了不下十年的,大致的地形早就心中有数。
等到他们找到了过夜的地方不久,拎着几只野兔的磐蛮也找到了他们。
“卫老,我去看过了,那边已经没有人,看痕迹该是迁走有些日子了。”磐蛮丢下兔子,让老罗他们去剥皮放血,自己则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回复之前卫老军师让他做的事。
“我猜也是。”卫老军师点点头,“迁走的还好,就怕是南蛮那些贼货给他们灭族了。”
这里靠近一处草原交易点,是春秋两季草原人约定俗成进行交易的地方。之前那个小部落就一直在这附近游牧,就算走也走得不远。可他们一路过来都没看到有人出没,卫老怕南蛮人已经开始在关外进行劫掠,就让磐蛮去探查一二。这小子身就是草原上的野狼,一身潜行的功夫只需要点拨几句,就足以比得上军营里训练过的斥候先锋军了。
相比磐蛮,公输韧就是个菜鸡。要不是他一手画图的本事是他们中最好的,卫老都想把他先给扔回去了。要不是公输韧,他们再有两三天都该回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为了避免引来敌人,他们并没有生太大的火堆,只堪堪将肉烤熟,饼子烘热,就把火堆给灭了。
“这地上有余温,铺上茅草毛皮,夜里不会太冷。”之前生了两堆火,灭了后铺了两个简易的床,一个是给卫老的,另一个就是给公输韧的。
“你好好睡,我跟罗叔他们轮着守夜就行。”拍了拍缩成鹌鹑似的公输韧,磐蛮笑得灿烂。
总算有他比公输五郎强的地方了,以后就不是五郎一个人得大娘子器重了,他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在地铁里看到两个小姐姐,一个很瘦,真的是一道闪电那样的瘦,头上戴着圣诞树发箍,另一个比较圆润,戴着麋鹿角发箍,她俩站在一起,我总有种树会折断的感觉!我就那样盯着她们过了五站,我特么太有病了!知道不对,可就是忍不住看。o(╥﹏╥)o
第十九章
“嘘。”半夜,老罗突然趴下,耳朵挨着地面,脸色极不好看。
“卫老,有大约十几骑在离我们两三里的地方。”
卫老做了个手势,五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雪地中。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于地下洞穴里默默的听上面发出的声音。
说话的人口音很重,磐蛮在卫老的手臂上点了三点。他生于关外,对各部落的口音都有一些了解,这群人不是周围几个部落的口音,不排除是南蛮那边的骑兵。
地面上的人应该是发现了熄灭已久的火堆痕迹,正在搜查周围。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要找的人这会儿正在他们的脚下。
这个地方是是磐蛮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地方不大,勉强能藏下几个大男人。也幸好磐蛮跟公输韧都还是少年,相对身体要瘦一些,若都是老罗那样的就完蛋了。
这个洞穴的入口也很有意思,在另一边的山沟里,还是个带岔道的地下洞穴。如果不是磐蛮领着他们躲进来,他们是绝对想不到一里外的山沟洞穴居然能通到这下面。除此之外,这个洞穴还有个通道,可以直达一处湖泊。但是那边现在应该被冰封了洞口,没办法进出。
要说磐蛮的方向感真的是绝了,连卫老都啧啧称奇,这地下洞穴的通道一般人进来肯定是找不到东西南北的,可在磐蛮的脑海里,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这洞穴通道我跟山石都来过。路上的那些通气口还是我们一点一点弄出来的。”两个屁大的孩子,除了放牧也没啥好干的,那个时候草原虽然也乱得很,可比起现在却要显得平静很多。
说到山石,磐蛮情绪有点低落。他们也去过山石所在的那个小部落看过,同样没了生活的痕迹,很可能是迁移到其他地方去避风雪了。可惜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去周围探查,也不知道那个小部落的迁移点到底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等到上面的人彻底离开之后,他们又等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很隐蔽的通道口爬出来。
不敢再停留,一行人快速的离开了这里,朝着边城西南方向前行。
“卫老,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回去?”公输韧觉得自己身体都要僵硬了,那种寒冷是从骨子里往外透寒气似的,就算裹了三层毛皮也不觉得暖和。
“来不及。”卫老看了公输韧一眼,眉头皱起,“你先喝点酒暖和一下,再有小半天我们就能到军营了。”
这边的军营不是边城外的军营大帐,更像是类似哨所一般的地方。人不多,负责周围的巡察,跟大帐那边十天一轮换。
卫老来之前算过,如无意外,他们到时,轮值的应该就是陶大郎他们。
还没等走到军营,公输韧就倒下了,脸红得不行,人都要糊涂了。摸着烫人,嘴里却喊着冷,整个人缩成一团直发抖。
卫老没想到公输韧的身体如此不经事,早知道就不带他出来了。这人要是折在外面,他回去不好跟大娘子交代。
老罗跟另一个老兵士还有磐蛮,三人轮换着背起公输韧,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军营时,天色将将暗下来。要不是老罗跟巡察的兵士相熟,他们差点被当做刺探军营的蛮人给直接杀死了。
“七郎,七郎,快去裨将大帐,你家兄长发热不退,怕是不好了。”
刚刚完成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汤暖暖身体,就听到同营的好友扑过来拉他,再一听对方说的话,公输屹差点没被吓死,当下也顾不得吃饭了,丢下木碗就跑。
他赶到的时候,帐子里已经有人在忙活着给公输韧退热。火塘烧得旺旺的,旁边坐了三个年级略大的男人,另一个面熟的则在帮忙给公输韧擦洗身体。
“大娘子猜到会有人生病,所以让我先送了药过来。大郎君跟随霍副将出去了,临走前也吩咐我留下来帮忙。”
来的是以前在军中照顾受伤的霍副将的两个童儿其中之一,就是那个细心稳重些的。他跟小伙伴在照顾好了霍副将之后,得到了跟随军医学习的机会。这次也是陶大娘子求了霍副将出面,让他带着可能用得上的药赶来此处。临来之前,还特意跟他说了很多可能面临的情况,其中高热和外伤说得最为详细。
要不是天寒地冻,外加这里不如城外军营条件好,陶大娘子怕是会亲自赶来。
还好,公输韧发热的时间不长,灌了药下去之后,不到后半夜就已经退热了。只还是那样怕冷,盖了几层皮毛都在发抖。
“天一亮就让人带他先回去。大娘子已经在家中备好药,应是没有大碍。”辛苦了一.夜的童儿眼角发红,眼下一片青黑。
他来这里有两天,除了担心卫老他们外,还替这里巡察的兵士们治了冻伤。只他一个还未出师的学徒,替人诊治已经很是吃力,更别说冻伤的人不少,他连着熬了三天两夜,总共睡了不足三个时辰,这会儿走路都有点飘忽了。
“你不回去?”
“我还得再替军士们治治冻伤。师父让我带过来的药材还有一些,再怎么也要等到药材用完再说。”小童子抓了把雪擦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我不妨事的,就是没睡好,等今日给兵士们换了药,我早点歇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