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茗听到第三点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世子做买卖还需要交易对手承包售后吗?”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舒乾道:“我那三坛子酒,若尤兄需要售后,本世子绝对鞍前马后,无不效劳。”
说实话,那三坛子酒的口味,舒乾并没有什么把握。这毕竟是他小时候初学酿酒时的作品,虽用料都是一等一的讲究,但酿造工艺毕竟不比现在纯熟,各用料的比例也拿捏得不太准确。也不知十多年了,这酒味道究竟如何。
若是尤茗不满意这酒的味道,他可以提供重新酿酒的售后服务,免费的那种。
尤茗倒是没把这售后往口味上想,他问道:“世子的售后指的是,我喝醉了您来捞我吗?”
舒乾欣然接受:“也不是不可以。”
这厢舒乾交换到了情报,即便情报不甚具体,并未得知传国玉玺乃何方势力所窃,但也不失为一条可以深入探听的线索。他出了包间,下楼梯,便要告辞,回家给尤茗挖酒去。
哦,顺带连旁边梨树下的那些个私房钱也一并挖出来吧。私房钱藏的位置实在是不安全啊。
只是还未等他下楼,便听到一楼茶肆中闹哄哄的声音。
这种闹哄哄与以往听书讨论的闹哄哄不同,后者一般是窃窃私语,杂乱却形不成规模。而今日的哄闹,显然是有些规模可言的。
尤茗走在舒乾的前方,听闻这不同以往的喧闹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舒乾,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出事了。
两人快步走下楼去。
茗话斋一楼厅内。
一身量不高,体型虚胖的男子,坐在茶肆内的一角,指挥着家仆施暴。他身着绛红色刺金祥云镶边蟒袍,头戴金丝缠珠嵌红宝发冠,腰佩碧玺双鱼葫芦环,此时眉头紧皱,眼底发青。
舒乾认出这是骠骑将军李忠国之子,李力。
李力此人,乃是李忠国的独子。李忠国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身子,一直未有子嗣,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言听计从。李力因此被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子。
作为上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舒乾也只是浪荡加行事不着调儿,放在草菅人命、欺行霸市的李力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边儿都够不到。
只是舒乾做的不着调儿的事情,往往是他自己有意为之,并且派人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而李力做的谋财害命之事,大多都被李忠国压着,没人敢透露,因此李力的名声并没有很臭。
尤茗也认出了李力,作为茗话斋幕后的老板,他的身份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此时出面恐怕不妥。加之自己以前见不得光的盗窃职业,不方便和骠骑将军之子发生冲突。
舒乾看了会儿李力的所作所为,又看看身前的尤茗,想到尤茗的身份特殊,便倾身附耳言道:“你想不想看上京城知名纨绔,谁更胜一筹啊?”
尤茗还没对这话间真意作出回应,就见舒乾站在楼梯上高声说:“我当是谁有着比说书先生更吸引目光的魅力呢,原来是李公子啊!”
说起李力,他今日闲来无趣,带着几名家仆在长安街逗乐。本是想去青楼寻花问柳的,结果因着前些日子下雪,姑娘们泛湖惹了风寒,不便见客。他有些不顺气,回长安街的时候,被一个一身黑戴着兜帽的人撞到。那人说了声“抱歉”就慌张地走了。
李力左右无聊,便没当场把这人拿下。他派了个家仆盯着那个黑衣人,自己则是慢悠悠地边走边想,如何给这不长眼的东西一个教训。
黑衣人进了茗话斋,李力与家仆也随之进了茗话斋。
李力在茗话斋的二楼楼梯入口堵住了黑衣人,将其带到附近的茶桌旁。
两个家仆一左一右,禽制住黑衣人,另一个家仆则是点了一壶茶,站在李力的身后,给李力斟茶。
“你们是谁?”黑衣人挣扎未果,看向李力问道。
李力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给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会意,往黑衣人的膝盖窝狠狠踢了一脚。黑衣人一时受不住力,径直跪了下来。
在场的茶客们,有的认识李力,怕惹祸上身,不敢上前观望。还有些不认识李力,凑得十分近,想看这出戏的来龙去脉。
李力没有直接回答黑衣人的问题,他瞥了一眼黑衣人,吩咐家仆道:给我把他的兜帽摘下来。
兜帽下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不胖不瘦,不美不丑。只是那一条条结成缕结的头发,看上去很久没洗了。
黑衣人并未挣扎,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是谁?”
“知道你错哪儿了吗?”李力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李力的问题,执着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你李爷爷!”
李力最喜欢教训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硬骨头,他爱看这种人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起身。刚靠近黑衣人身边,就闻到了一股隔夜的酒臭,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李力连忙捂鼻,退后道:“什么腌臢货,臭气熏天的,也敢冲撞你李爷爷!踹你我都嫌你脏了我的脚。”
第22章
李力说出“踹你都脏了我的脚”后,家仆很机灵地代其效劳,踹了黑衣人一脚。
黑衣人生生受了这一脚,未有闪躲。他依旧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是谁?”
李力:“呵呵,看样子不是硬骨头,怕不是个傻子吧!就会这一句话?嗯?”
看热闹的茶客有的只是隔岸观火,有的却产生了代入感。
有人看不下去了,“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说清楚自己是谁,也不表明自己大人的缘由。大伙儿来评评理,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李力连眼神都不屑给这人,他动动食指,只见倒茶的家仆一瞬间便移步到这人面前,像拎小鸡仔一般,把人拎到李力面前。
“我就是仗势欺人,你有意见?”
那人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想着法不责众,自己作为围观群众仗义执言一下应该没问题。未曾想碰到一个狠角色,直接把自己单独拎拎出来。他此刻内心十分后悔自己嘴贱,颤颤巍巍道:“没,没意见。”
“没意见你废什么话呢?舌头多余可以割了喂狗!”李力神色狠戾,眼中认真的目光昭示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舒乾的话及时止住了事情的发展,“我当是谁有着比说书先生更吸引目光的魅力呢,原来是李公子。”
原来听说书的茶客,或多或少的都在关注李力这边的情况,故而舒乾这话不错。
听到这话,百余目光齐嗖嗖地射向楼梯上。
舒乾和尤茗体会到什么叫做众目睽睽。
前者倒是怡然,他习惯被大家注视,只是苦了后者,作为一个偷偷摸摸的前盗神,着实不喜欢被很多人注视着。
“得了,论吸引目光的魅力,现在你比李力和说书先生都强。”尤茗暗自嘀咕。
李力正想着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来招他惹他,一抬头,就看到舒乾倚在楼梯的扶手旁,笑涔涔地看着他。
李力认得舒乾,虽然两人没什么交情,但是在各种宴席上,倒也见过些许次。
“这不是世子爷吗?怎么,你也想像这人一样多管闲事?”李力手指着刚刚被家仆拎出来的那人。
舒乾回他道:“哪里的话,本世子来这里是听书的,如今能看一场免费的戏,怎会出言阻止呢?”
胡扯,李力心想,表面上却点点头,问:“那世子出言打断我作甚?”
“这不是为了让这场戏更有趣嘛!”舒乾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李力面前,在黑衣人处停下。
一靠近这黑衣人,舒乾就闻到了那混杂着酒味的血腥之气,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先前在百晓肆遇到的那个人。
未来得及深思,李力便抛出了一个问题:“哦?不知世子有何高见?要说这吃喝玩乐之道,您是上京城第二,那绝对没人敢称第一!我等着世子给我们唱一出好戏啊!”
“我若当真是那戏台子上的戏子,唱戏可是要收钱的。似李公子这般免费唱戏给大伙儿听的,可真是大善人呐!本世子佩服、佩服!”舒乾抱拳,动作随性散漫。
李力怒道:“你!”
“唉,李公子莫要生气,这一生气,就成了红脸的……”舒乾一顿,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宾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