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凤弈即将回到京都,还把儿子也带回来,唐菀心里欢喜,觉得日子都有盼头了。只是没过两天大晚上的,唐菀正睡着,就听见仿佛外头不知哪儿传来了很大声的叫嚷喧哗的声音。因为是在深夜,本就万籁俱静,这喧哗声就显得大得很。
唐菀惊醒了过来,搂着两个孩子问道,“怎么了?”
外头青雾半晌之后才对唐菀说道,“是外头城里某处走水了,与咱们王府无关,王妃不必担心。”
听说不是自家走水,唐菀放心地睡了。
她睡得十分安心,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进宫的时候,却见大公主正疲惫地揉着眉心坐在太后的面前,满脸疲惫不知在跟太后说什么。
太后微微皱眉,仿佛十分不悦。
见唐菀带着孩子们进来,太后脸色缓和了几分,叫唐菀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挨个儿亲了亲额头,这才放了孩子们,转头对唐菀问道,“阿奕说快要回来了,宣平说你高兴得很?就这么高兴么?”
她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唐菀都觉得不好意思极了,嗔怪地看了大公主一眼便小小声地说道,“知道他要回来了,我更觉得度日如年。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总是不见他回来。”这样的思念叫太后都忍俊不禁,摸着两个甜甜蜜蜜爬到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儿,太后心情好了,方才对大公主和声说道,“罗氏的事,你也不必十分放在心里。如今二皇子养着她,就算是闹……好歹她也是二皇子的母亲。”
“您说的是。”大公主便说道。
唐菀见太后跟大公主说的是罗氏的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她趁着太后去跟孩子们玩儿,便低声问大公主。
大公主嘴角抽搐,头疼地揉着额头许久,这才对唐菀说道,“真是闹得不像话了。昨日半夜走水了,你知道么?”
“知道。”唐菀顿了顿,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问道,“是二皇子府?”
“可不是。听说凤樟刻薄母亲,还冷淡母亲,由着府里的姬妾对母亲不敬,母亲一时激愤,索性就给凤樟的皇子府放了一把火。”大公主见唐菀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便无奈地说道,“遇到母亲,凤樟也是够倒霉的了。母亲闹得这么厉害,刚刚皇祖母发了话,说叫人去训诫母亲,警告她再敢在京都闹事,就将她逐出京都,跟罗家去作伴去。只是这一次却只是杖责母亲以儆效尤,还警告凤樟看好自己的生母。”
这话的意思就是,罗氏的确很不像话,可是凤樟还得养他的这个生母,跟罗氏别想分开。
如今罗氏跟凤樟闹出这么一出儿,只怕跟仇人似的,可太后不许凤樟舍弃罗氏。
当初既然母子情深,如今怎能反目?
这母子俩得捆在一块儿,也不知算不算是互相伤害。
唐菀呆呆地听着,真是没想到罗氏竟然一把火把二皇子府给烧了。
她这么胡闹只怕也是被不孝的儿子逼急了。
儿子不孝已经足够打击她,她还挨了板子,遭了皮肉之苦,日子过得越发地坏了。
至于二皇子摊上了罗氏这么一个一言不合就放火的生母,还能怎么样呢?
当初是他欢天喜地地跪在地上孝顺地叫罗氏母亲的,如今哭着也得把这一声母亲继续叫着。
只是偌大的二皇子府被烧了,也不知凤樟挽救回了多少。
救回来多少对于凤樟的打击也足够厉害了。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被烧得黑乎乎的二皇子府的上房里,看着满目的疮痍,曾经华美的二皇子府成了煤窝一般,再想想挨了几板子哭哭啼啼趴在床上,哭闹着要喝人参鸡汤的罗氏,慢慢地捂住了脸。
女人,母亲,都是他舍了曾经拥有的,兴高采烈地换回来的。
可是如今坐在被烧得一片狼藉的二皇子府,他才发现,他早就笑不出来了。
第139章
大火过后,二皇子府在京都就像是笑话一样了。
再没有谁家的府邸比二皇子府还要热闹。
亲娘把儿子的皇子府给烧了。
这叫什么事呢?
更叫凤樟感到憋闷的是,皇帝恼恨他连罗氏都看不住,觉得他更不合适在朝中立足,叫人又传话出来,叫他在家里闭门思过,短时间里就别想出来了。
这对于凤樟来说简直跟晴天霹雳一般。
从前在家闭门思过也就罢了。
可是如今二皇子府都成了这样,叫他怎么在家里闭门?
头上的屋檐都被烧没了。
他想进宫去求情,皇帝却不肯见他。
不过叫凤樟稍稍感到安慰的是,皇帝也没有再多理会罗氏。仿佛罗氏的这一把火,不仅烧掉了的是与凤樟的母子之情,就连皇帝对罗氏最后的那点感情也都烧没了。
皇帝也不问罗氏的安好,没有叫凤樟日后好好侍奉罗氏不要再叫罗氏生气,不闻不问,冷漠无比,仿佛就算是凤樟日后对罗氏怠慢,皇帝也不在乎。
反正如今皇帝在乎的只有东宫,太子妃的肚子慢慢地就大了起来,太子整日里笑容满面,无论对谁都越发地柔和厚道,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皇后也慢慢地精神了起来。
虽然依旧多病,可是却多了几分精神气儿,叫唐菀看在眼里都觉得高兴。
她觉得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因为宫里最近因为太子妃有孕格外喜乐,唐菀也喜欢带着孩子们进宫。
宫里的人口简单,并没有什么皇帝的妃妾还有太子的妃妾这样的争宠的事,叫人心里都觉得舒坦。这一晃眼的时候,二皇子府依旧是被烧得黑乎乎的样子,毕竟要修缮皇子府需要大笔的银子,皇帝是坚决不肯做冤大头,帮凤樟出这份银钱的。
凤樟如今被关在家里,也没有人帮衬,手上就艰难了起来。
想要恢复皇子府从前的奢华,他是办不到的,只能勉强地只限修缮了皇子府的一些要紧的地方,比如他的正院上房,还有与朝臣谋划前程的书房之类的,其他的地方,也就凑着着过吧。
这样凑合着,那皇子府得宠的女人的住处也就罢了,可唐萱与唐芊住的地方就格外地难熬了起来。
黑乎乎的断壁残垣,慢慢地已经快到了冬天,可是墙壁是黑的,门都是烧掉了一半儿的,唐萱与唐芊瞧着天上慢慢下着雪珠子,便觉得担心了起来。
如果是在长平侯府的时候,就连她们的丫鬟都不会住在这种简陋肮脏的地方。
她们曾经那么金枝玉叶,可是到了二皇子的心里,她们却跟瓦砾一样,只怕二皇子都不记得她们了。
二皇子已经厌弃了她们俩,这皇子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成了势利眼,从前多奉承她们呀,又是皇子妃,又是侧妃娘娘的,可是如今,下人们眼睛都长在天上,拿鼻孔对着她们说话,张口闭口都是叫她们懂事,既然失了宠,就得懂事,免得叫人赶出去,成了弃妇。
这样的羞辱之下,唐萱与唐芊不仅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连丫鬟们都生出了异心来。
巧的是当初唐萱身边的大丫鬟做了凤樟的小妾,虽然不及明月与小罗氏得宠,可好歹还能得凤樟一二眷顾,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如今见从前的主子失势,这丫鬟顿时就得意起来,先来踩了唐萱一脚,准备把唐萱身边的几个侍奉的丫鬟给要走。
唐萱不肯。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她从长平侯府带过来的,是她的心腹,怎么可能给从前的丫鬟抢走?
被自己的奴婢抢走服侍的人,她的面子往哪儿放?
“你这个贱人。”她如今也不再春光明媚了,反而学会了叱骂,站在自己黑乎乎的院子里,穿着去年做的旧衣瞪着得意洋洋的丫鬟。
她曾经把这样机灵聪明的丫鬟当做自己的心腹,十分自得自己能调理出这么好的丫鬟。
可是如今看着丫鬟反噬自己这个主子,她眼睛都红了。
“我是贱人,姑娘你也不遑多让啊。”这丫鬟便挑眉对咬牙切齿的唐萱娇笑着说道,“当初姑娘勾引殿下的时候,我就在姑娘的身边,什么都学会了,自然也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啧啧做声地看着唐萱身上的去岁的衣裳说道,“姑娘从前在侯府的时候,哪儿穿过旧衣裳,哪怕没有上身,可只要过了时候,就撇在一旁再不要了的。如今姑娘穿了去年的衣裳,怎么……今年的衣裳是没有人给姑娘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