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方才如梦初醒似的,平静道:“若真如此,应该找个大夫来瞧瞧,不然就是白高兴一场了。”
听到大夫两个字,王婆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不行,不能找大夫。”
王昌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娘,为什么不找大夫,娘子她病了,需要看大夫。”
王婆子没有解释,就是不允他找大夫,走到云浮旁边,摸了摸她的肚子,确实鼓了许多,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了,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王昌摸不着头脑:“少夫人,我娘她怎么了?”
“没事。”云浮笑了笑。
这一刻,王昌觉得云浮是从天上掉下的仙子,笑得灿若朝霞,媚如胭脂,他不知不觉中看呆了。这么久以来,他看到的云浮总是垂头丧气的,首次看到她如此高兴,也是心花怒放的,称赞了一句。
“少夫人,你笑得真好看。”
可王昌不知道,这一次过后,他等了三年,才再次见到这个笑容。而那时,云浮的笑容比今日还要灿烂许多。她身边,也多了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第4章 逃跑
云浮跑了。
趁着王婆子对她放下戒备,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王昌,顺着官道,往安阳镇的反方向跑。
她在两个月前就计划妥当了,延着紫河镇的方向逃离,只要路上寻找到隐蔽的藏身点,就算王婆子发觉她失踪,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她。
等到了紫河镇,见到李梓柠,那她现在的险境,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云浮用尽了所有力气,一个劲地往前冲,除了活着离开,其余的念头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可惜她千算万算,还是忘了她最致命的缺点,她的身子素来虚弱,体力跟不上,于是还没跑多远,就快喘不上气了。她只好躲进树林里,借着草丛的掩护,尽其所能地跑。
到了一个交叉路口,她犹豫了半响,选择了左边的那条官道。
没跑多远,她就使不上一点力气了,浑身软绵绵的,双腿麻得直打颤,只好蹲在地上歇口气。
“赶紧把衣服换上,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可是言哥哥…我怕,我好怕。”
“箭在弦上,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若是反悔,等入了萧家的门楣,就不能再回头了。”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云浮听得并不真切,以为是王婆子派来寻找自己的人,犹如惊弓之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时,交谈声消失了。
云浮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看见右前方的草丛有动静,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缓缓起身,想要逃跑,余光瞥见两道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蹑手蹑脚地往后挪动身子。
嘎吱……
她脚底下的腐木断了,身子往下沉了些。
那两个人听到动静,吓得停下脚步。
“什么声音?”
“不知道。言哥哥,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我好怕。”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女子的声音十分软糯。
云浮僵住,愣了半响,欣喜若狂地站起来:“梓柠。”
“怕什么,我……”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警惕地望了过来,看见草丛里躲着一个人,目光锋利,“你是谁?”
他身边的女子以为行踪泄露了,惊慌失措地躲在他身后。
“温言哥哥。”
“你是谁?”男人再次呵斥道,不过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加上长相温文儒雅,并不令人害怕。
云浮道:“梓柠,是我,云浮,你还记得吗?”
云浮几乎是喜极而泣,她原本就是要去找李梓柠的,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
李梓柠闻音骤然抬头,看见是她,愣了愣,随后也欣喜若狂道:“阿浮,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紫河镇里长之女,云浮的好闺蜜,李梓柠。七岁之前被寄养在安阳镇的姑父家,到云浮家的绣坊学习女红,两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
李梓柠被接走的时候,云浮哭了一天一夜。
分别的那一天,李梓柠曾经跟云浮说过,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去找她,她会鼎力相助。
多年不见,李梓柠的样貌和声音并没有多大变化。
李梓柠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她,满脸喜色,往前走了两步。
男人把他拉了回去。
而此时,云浮终于看清了李梓柠身上的衣裳,是一件大红色的喜服,上面绣着山茶花,褪了一大半。而李梓柠十分狼狈,脸上的妆都花了,珠帘也是歪歪扭扭的,手里还揪着红巾。
这是新娘子的打扮。
梓柠竟然嫁人了?
云浮还没从错愕中缓过来,那男人压低声音,蹙眉道:“你们认识?”
“她是云浮,何里长的媳妇。”介绍完云浮的身份,李梓柠忽然意识到什么,看见云浮脸色苍白,衣裳破了好几块,也是狼狈不已,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着,李梓柠意识到自己现在模样狼狈,神情复杂地望了望云浮,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浮没想到她们久别重逢,会是这般场面,看着旧年好友,嘴唇一再翕动,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好。
温言顾不了那么多了,催促道:“赶紧把喜服脱掉。过一会萧家的人就要起疑心了。”
李梓柠一时高兴,都快把正事忘了,慌里慌张地脱掉喜服和珠帘。
云浮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只记得刚才李梓柠好像唤了一句温言哥哥,见他们如此慌乱,心里诧异不已,原想求救的。李梓柠念着几年的姐妹情谊,或许会愿意带她离开,现在却开不了口。因为李梓柠的状况,好像比她好不到哪儿。
看李梓柠的打扮,确实是新娘子无疑。多年不见,她都要嫁人了,按理应该是在迎亲的花轿上,可她为何要跑到这荒山野岭,脱掉喜服,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子?
“你……”云浮欲言又止,多次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梓柠已经脱好衣裳了,见云浮一脸迷惑,深吸口气,故作平静道:“阿浮,念在我们的交情上,等会无论是谁过来,请你都不要告诉他们我往哪个方向跑了。”
李梓柠泪眼汪汪,近乎哀求。
“李姑娘,你好了吗?”有个声音从前面传来,云浮寻声望过去。
而李梓柠和温言皆是大惊失色。
“温言哥哥,他们发现了。”
温言意味不明地看了云浮一眼,握住李梓柠的手,往云浮身后的方向跑。
云浮看得云里雾里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正想问话,看见前面的草丛露出一个人影,一时之间有点缓不过神来。
“梓……”她刚侧身,一个木块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随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李梓柠惊恐地捂住嘴巴,舌头直打颤:“温言哥哥,你怎么……”
温言把木块往地上一扔,转身拉起她的手:“我们时运好,遇到了一个替死鬼。走吧。”
李梓柠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温言拖着走的,频频回头,担忧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她去送死。”
说完,李梓柠挣脱他的手,就要折回去救人。
温言把她拉了回去,不容置喙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她进了萧家,最多就是守活寡,你进了那儿,命都没了。”
李梓柠犹豫了。
“李姑娘,你在哪儿,快好了吗?”
叫喊声越来越近,李梓柠瞪大眼睛,惊恐万状:“言哥哥。”
“走。”温言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
李梓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回头看了昏迷在的云浮一眼,心一横,扭过头,在心里暗暗想道:云浮,对不起。
……
那过来寻人的婢女叫安兰,是萧家派到紫河镇迎亲的。
她一路寻着方才李梓柠离开的方向走来,瞥见了地上的喜服,觉得事情不对,匆匆跑过来,发现云浮在地上躺着,喜府和珠帘都被丢弃在一旁,蹙了蹙眉,往旁边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扭头叫喊。
“来人,快来帮忙,李姑娘晕倒了。”
两个抬轿子的车夫跑过来了,望见地上的情形,不由得一怔。
“这是…怎么了?”
安兰性子沉稳,知道利害,瞪了他们一眼,训斥道:“今天的事情,回到萧家,不许向旁人透露一个字,小心丢了脑袋。快帮李姑娘把衣裳穿好,别耽搁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