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再次摸了摸衣裳上的图案,心里的猜疑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得到证实,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道:“你且起来,在这儿稍候片刻,等我禀明了婆婆,再做定夺。”
“夫人……”妇人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那就麻烦夫人了。”
“安兰,你且在这儿看着。至于这件衣裳……”云浮道,“我有用处,可否让我带进屋片刻?”
妇人犹豫了:“这个……”
念头一转,自己是过来求人的,萧家都是公允之人,不会对这件衣裳做什么,便含泪应下了。
安兰不明白云浮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敢问,只身陪着老妇人。
半响过后,安珠过来把人叫进屋。
老妇人在安珠的劝说下,抹干了眼泪,等走到了萧夫人的屋里,除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倒是没别的异样。
萧夫人方听闻了云浮的一番说辞,心里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做决断,看见人来了,问:“你且把这件事情仔细说来,若真有其事,老爷自会为你申冤。”
妇人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缓缓道来:“夫人,民妇叫翠兰,事情是这样的……”
萧夫人越听下去眉头拧得越紧:“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有遗漏的地方?”
翠兰回答得毫不犹豫:“民妇绝无半句虚言,若有假,天打雷劈。”
萧夫人拧眉沉思,半响,看向云浮:“梓拧,你有几分把握?这事非同小可,若出了半点差池,老爷的名声……”
云浮肯定地点头:“婆婆,此事不急,等试过以后,您再做定夺。”
“试,怎么试?”
“找一只兔子过来,就知道这个大娘所言的虚实了。”云浮话说得淡然,心里却有了主意。
这般卑劣的手段,林氏也曾用在她身上。
破解这个难题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萧夫人见她刚刚说得有板有眼的,这事又折腾了不少天,确实有蹊跷,当下便不再问了,给越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渐渐放晴。
第二日午时,衙门外排了满满当当的人,争着挤着要看热闹。
“你们都听说了吗?蒋吴两家的案子要翻案了,听说是吴家找到了证据。”
“这个案子都闹了好几天了,蒋家凭借一面之词,构陷吴家。昨日都定案了,怎么又折腾起来了。不会是蒋家不甘心县令大人的判决,故意闹的吧。”
“不是故意闹事,这次的证人可是萧家少夫人呢。”
人群中立即就有人来了兴趣:“萧家少夫人?就是那个跟鸡拜堂的活寡妇?”
“嘘嘘嘘,这话可别乱说,让萧家人听到了,可了不得。”
人群议论纷纷,云浮听着,却是面无表情。
虽说这次翻案是有备而来,可萧县令心里还是没底,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梓拧,你可想清楚了?”
云浮仍是不变的答案。
萧县令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妇,他没见过几次,但看着是个乖巧的,不是会说谎的人。
而且她与蒋家无亲无故,犯不着冒这个险。
若是真闹了笑话,最多会被有心之人说他徇私枉法。
吴家来人之前,已经暗中打听过了,只是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作证的人会是云浮。
这次翻案,许是吴家的人没有放在心上,只派了管家前来。
看她两手空空,吴管家不知道她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心里愈发发毛。
“少夫人,听说您找到了证据,可否拿出来,让我们大伙瞧一瞧?”
翠花听到了,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吴管家。
云浮这才发话:“请吴管家仔细辨认,这件衣裳可否是当日吴夫人送给蒋小公子满日宴的礼物?”
吴管家看了又看,这衣裳还是他一手经办的,确实是自己当初送出去的那一件。
出事以后,便被当成了证据。因为没有在衣裳上找到蒋家人口中说的毒药,便没了用处。
如今又被当成证据呈上来,他摸不透云浮和蒋家人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吴管家,可都看仔细了?”
吴管家又看了看,神色复杂地瞥了瞥旁边的翠花,点头:“是这件衣裳没错。可不是已经让大夫检查过了吗?这件衣裳并无异常。”
云浮淡淡问道:“吴管家真的确认,这就是吴夫人送给蒋小公子的那件衣裳?”
吴管家被云浮的眼神盯得发毛,却也不得不承认:“是。敢问少夫人,这件衣裳可有何不妥?”
云浮看着吴管家,一字一句道:“衣裳里,藏了毒粉。”
吴管家面色一变,随后大笑几声:“少夫人,话不可乱说。衣裳大夫早就检查过了,并无不妥。凡事都得讲证据,少夫人此言,是污蔑。”
云浮面色不改:“若是我找到证据,吴管家该当如何?”
第28章 名声大噪
闻言,吴管家面色一沉。
说实话他心底也没底。
这么高明的手段,平常人瞧不出来。可萧家不是一般人家。
若是……
吴管家抬头望了望萧县令,看到他眼底的迷茫,瞬间又底气十足了。
饶是火眼金睛,也绝对瞧不出他这一招的破绽。
或许,是试探也说不准。
“那请少夫人说说,衣裳何处藏了毒粉?吴家在金陵县是有名有脸的大户,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已让吴家声誉受损,祖上蒙羞。若是少夫人找不出个理由来,吴家定要讨个说法。”
吴管家说得振振有词,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冤枉。
云浮不再耽搁,把衣裳展开,在公堂上走了一个来回,呈给在场的人看。
“各位请看,这正是当日吴夫人送给蒋小公子的百日之礼,玄机正藏在这只鹤的眼珠子里。只要把这颗珠子拿出来,便真相大白了。”
“萧少夫人。”吴管家高声打断,“这衣裳乃是用上好的锦缎做的,光是布匹就花了上百两银子。刺绣是吴家特意请了紫荆镇绣活最好的绣娘做的,五个绣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做好,别说是这个珠子,只要动一针一线,这件衣裳就会损毁。吴家已跟蒋家协商,若是此事了结,就要将衣裳归还。”
云浮淡淡一笑:“吴管家怕我将衣裳损毁?”
吴管家回以两声薄笑:“本来县令大人和少夫人为了报案,如何处置这件衣裳吴家都没有意见,但衣裳的绣针实在麻烦,那绣娘曾说过,如果把鹤的眼珠子取下来,所有的针线都会毁坏。”
“这个吴管家尽可放心,我有办法把这颗珠子取下,就能把它放回去,不损坏衣裳。”
萧县令道:“梓柠,你打算如何把珠子取下?”
“公公,请给我一根绣针,我可把这只珠子摘下,等取出里面的毒粉了,再将珠子放回去,我能保证到时衣裳和没动过一样。”
吴管家当下眉头一皱:“少夫人会女红?”
“金陵镇以绣坊被人熟知,梓柠身为女子,自小便学习女红,算是略懂皮毛。”
吴管家见她说得斩钉截铁,神情不似作假,心下不禁生出几分犹豫来。
若是萧少夫人真的能破解这衣裳的绣针,那……
“少夫人……”
“吴管家!”萧县令打断,“梓柠既然说可以让衣裳保持原样,那一定有她的法子。吴蒋两家的事情,耽搁多日没有定案,本县已不想浪费时间。”
萧县令一向是温温和和的,就算断案,摆着一张严肃脸,也只会让人对他生出敬意,如今却让人心底发麻。
久居官场的威严,不是普通商户人家的管家能承受住的。
吴管家有些不安:“可是……”
萧县令怒色道:“吴管家,本县已给了你们充足的时间,若是再阻挠公案,一律按罪处置。”
吴管家一直在推三阻四,拖延时间,即便原来萧县令不觉得有问题,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云浮的说辞。
若是清白的,又何必遮遮掩掩。只怕,里头还真的有东西。
云浮感激地望向萧县令。
萧县令冲她点了点头,摆手招呼衙门里的捕快。
很快,有捕快将绣针呈了上来。
云浮当着众人的面,将衣裳上面的针线解下。
吴管家看得心急如焚。
衣裳能不能完好是一回事,事情撞破那可就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