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远回道:“吴燕云在萧家绣坊推了娘子。”
萧夫人惊讶道:“梓柠身上的伤,是她弄的?”
“是。”
人终究是护短的,原本对吴燕云心存愧疚的萧夫人,此时也不由得气恼:“她这么大的姑娘家,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怎么还是如此不明事理?以前念在她年纪还小,多次毁坏你的东西,你也动了手,我一次都没有追究。现在倒好,把主意打到梓柠的身上来了。”
萧夫人明辨是非,知道每次的祸端都是吴燕云先惹出来的,刹那间眼里浮出云浮娇弱的身子,想到她被吴燕云推倒以后,准得脱层皮,当下不禁可怜起她来。
“吴燕云下手一向不知轻重。昨夜我只知梓柠摔了一跤,并不知道是吴燕云推的她,她的伤势可严重?”
昨夜回府的时候,越嬷嬷送点心到云浮房中,见到了云浮的伤口,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一问,安兰一五一十地说了。
回到萧夫人房中,看见萧夫人咳嗽不止,越嬷嬷只轻描淡写地说云浮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大碍。
若不是萧青远说出来,至今萧夫人还以为云浮只是受了小伤。
“母亲放心,昨日我已带娘子去过医馆了。不过她身子娇弱,这次摔倒,额头上和膝盖上破了好几个大口子,大夫说需要好好调养,不能随意出门。”
萧夫人担忧道:“这是自然的,她受了伤,你多看着些。等会李大夫进府了,让他帮忙过去看看。”
萧青远点头,拱了拱手:“母亲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屋去了。”
萧夫人听着这话,骤然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把人叫住:“等等……”
萧青远转过身,恭敬道:“母亲还有何吩咐?”
萧夫人奇道:“你昨日在绣坊为何维护梓柠?”
萧青远知道这话的意思,面色坦然,声音铿将有力:“我萧家的人,容不得别人欺凌,何况是我萧青远的妻子。”
萧夫人了然于心,摆摆手:“你去吧。”。
她这儿子,行事是莽撞了些,不过对待自家人,好得不能再好。
当街维护梓柠,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萧青远刚转身,越嬷嬷就回来了。
“公子。”越嬷嬷打了声招呼,看向萧夫人,“夫人,我去吴家看过了。”
说到这儿,越嬷嬷突然顿住,瞥了瞥萧青远,面色迟疑。
萧青远也停了下来。
萧夫人道:“说吧。”
得了令,越嬷嬷只好如实说了:“吴大小姐刚醒过来,背部多处骨折,大夫说要养上一段时间。”
听到人还活着,萧夫人松了口气。
“知道了。今日心意也送了,以后不必再过去看望了。”
越嬷嬷不知道萧夫人今日为何对吴燕云的事情这么冷淡,斜眼看见萧青远还在屋里,心想他们两个应该谈过了,应了声是。
“对了,夫人,何夫人从杏花村回来了,急匆匆的,说是有事求见少夫人,在院子里等着,奴婢刚才已经过去知会少夫人了。”
越嬷嬷话落,萧青远就道:“她来到萧家,不见母亲,却要求见娘子?”
“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看何夫人形色匆匆的,便先去了少夫人屋里,再过来的。”
萧青远蹙眉道:“告诉她,少夫人受了伤,不宜见人。”
越嬷嬷不知萧青远为何恼怒,默然看向萧夫人,征询她的意思,见到萧夫人点头,这才道:“那奴婢去前院跟何夫人说一声。”
*
冬日里冷,云浮闲来无事,也不想出门,看见自己的衣裳破了口子,便问了安兰拿绣针,缝制衣裳。
越嬷嬷进屋转达林氏的话时,她一时发怔,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不过反应迅速,在越嬷嬷还没观察到异样时,把手缩在衣裳下。
等越嬷嬷走了,把衣裳拿开,右手的食指流了不少血。
安兰正好是在越嬷嬷走的时候从外头回屋的,看见云浮食指流血了,第一反应不是上前查看伤口,而是停下来,观察云浮的神色。
云浮听到林氏求见自己时,心顿时就乱了,隐约觉得林氏知道了什么。
稍微冷静下来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到了床底的红色箱子,走到床边把箱子拖出来,把萧青远新婚第二日用在自己脸上的瓶子全拿出来。
做完了这些,她还没发觉安兰在屋里。
“少夫人要做什么?”
云浮吓了一大跳,匆忙把箱子盖上,回首触上安兰探究的目光,垂眸掩下思绪:“在屋里没什么事做,突然想起相公前几天涂在我脸上的东西,好像挺好玩的,便想试试。”
“那些都是伶人用的东西,少夫人好奇那东西做什么?若是缺了胭脂水粉,可以告诉奴婢,奴婢这就出门帮您买。刚才进门的时候,奴婢听越嬷嬷说,何夫人在院子里有急事求见,少夫人还是早些整理妆容出门吧。”安兰的语气一改往日的恭敬,变得格外冷淡。
云浮感受到安兰的疏离,静了静心神,在她的注视下,把那些小瓶子拿起来,神色自若地坐到梳妆台前。
安兰缓缓朝云浮走去,说:“少夫人不敢跟何夫人见面吗,这是为何?奴婢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听夫人说过李家,如果没记错,李家与何家并不相识,出嫁前,少夫人应该没见过何夫人才是,又为何要怕?”
云浮微顿,闭了闭眼,知道这事是瞒不了安兰了,半刻后,睁开眼,神色无波,孤注一掷道:“安兰,只要你对我接下来的举动视而不见,我便答应你,回来后把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不过一旦捅出什么篓子,我和你,谁都活不了。”
第20章 尝到了一点甜头
安兰神色一变。
“你真的不是少夫人?”
语落,安兰惊恐地瞥了瞥外头,见到院子里空无一人,赶紧过去把门拉上,转过头,错愕不已,“那日迎亲途中,少夫人借故要去如厕,不让任何人跟着。等我找到人的时候,只见到了穿着一身粗布的你,婚服散落在一旁。我也曾怀疑过,只是当时旁边并没有别人,便不敢妄自揣测。如今想来,真的是错漏百出。”
说到这儿,安兰沉默了,定定地望着云浮,悔不当初。
她自小就机敏,迎亲时萧夫人派她出门,正是看中了她谨慎聪慧的性子。在草丛后找到云浮时,她也觉得蹊跷,但当时情况特殊,她怕再生出什么变故,便没有让人在周围搜寻。
云浮入了府,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模样,慢慢消除了她心里的疑虑。直到见了云浮身上的伤口,才猛然反应过来。
只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云浮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日我被人打晕,阴差阳错地被你们抬进了花轿,因为心有顾虑,醒来后没有如实相告,将错就错进了萧府。我和林氏确实认识,她今日求见,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还请你帮我瞒下此事,等我见过她了,回来再与你细说。”
说着话的功夫,云浮便开始上妆了。
方才越嬷嬷来报时,她细细地问了一番,听说林氏来到萧府后,没有去见萧夫人,而是直言要见自己。林氏神色匆匆,没讲明是何事,只说事情很重要。
她当下便琢磨了一番。
嫁入何家几年,除了安阳镇,林氏不许她外出。年少时和李梓柠分别后,她们并没有断了联系。虽然不能外出,但她每年都会修书几封,差人送到紫河镇,聊表心意。林氏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很不喜欢,骂了她好一阵。
林氏和李家没有任何来往,和李梓柠更是不认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求见,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林氏不知道她还活着,真的有别的事情要见李梓柠,她也得伪装自己,不能暴露了身份。
安兰疑惑道:“真正的少夫人呢,去哪了?”
云浮摇摇头:“不知道。当日我无意中经过那地方,被人打晕,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安兰蹙眉,想起那日见到云浮时,人确实是昏迷不醒的,那么短的时间,想要换个人替嫁,不是事先约好了,便是如云浮所说的那般,纯属巧合,而云浮自个也是受害者。
云浮要是矢口否认也就罢了,偏偏道出了实情,安兰听着,心里烦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云浮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