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梅文锦冷笑一声,“公主心里只有你的穆淮哥哥,何时在意过别人的死活?你可知大理寺的刑鞭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你又可曾知道,那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嗯?”
梅文锦想,若能因此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说不定慕容念还能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至少不要因为他受了伤便觉得亏欠而这样对他好,他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慕容念被他说得失了声,是啊,那样狠的刑罚,他都挺了过来,手里还一直攥着她亲手写的和离书,甚至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他又重新写了一份,认认真真地向父王提了和离。
他拿命做赌,如今她这般折腾,自然是让他难堪了。
可是她除了守着他,关心着他的身体,又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回心转意,这种时候,即便她贵为公主也没有谁能帮上她了。
梅文锦身体里气血翻涌着,他发现他又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头野兽了。
“慕容念,”梅文锦喊她的名字,吓得她浑身都开始发抖,“你以为我受了那断情戒之后对你还会有几分真情?”梅文锦看着她反问道。
慕容念的泪珠滚落进散乱的发丝,眼神逐渐失去焦距,空洞起来,看得梅文锦心里无比苦涩。
“你我早已情断,去找你的穆淮哥哥吧,不必再来这里让你我二人难堪。”梅文锦的声音也略有些沙哑。
说完,他便撤身离开,依旧背对着慕容念。
慕容念靠在墙上,好半天缓不过来。
她抬头看着梅文锦挺拔的背影,又试着叫了他一声:“崇安……”
“公主还不走么?”梅文锦说得轻蔑,像是已经对她厌恶至极。
慕容念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败下阵来,她扶着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滑过一道眼泪后,眼睛干涩得她快要睁不开。
她看着躺在地上那枚锦囊,上面已经旧了的花样如今看来格外凄凉无助。
她走过去蹲下,把锦囊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像捧着什么异世珍宝,心里一寸一寸的裂开,灌进这秋日冷风。
她艰难地起身向门口走去,在门口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她只能看到梅文锦的一道侧脸,和往常一样俊朗,却不像以往那般温柔。
慕容念想,或许她真的失去他了,她为她的任性,付出了此生最昂贵的代价,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当真没有一丝暖意了。
她收回视线,扶着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有些许泛白,有叽叽喳喳的鸟叫,有落叶从面前飘过,慕容念却感觉不到周身的一切,一步一步,好像自己是往地狱走去。
崇安,我不该爱着你却浑然不觉,你教会我情爱二字的意义,却连一个爱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么?
慕容念走后,梅文锦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眼眶一阵泛酸。
去受那和离戒,他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怕自己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地占有她,怕自己伤了她,怕两人之间存在再也无法弥补的伤痕,他是在强迫自己,和她一刀两断,却没想到,她如此执着……
念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那日之后慕容念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了魂魄一般,不知所措。
她还是经常去后院去找梅文锦,只是等她对上梅文锦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时便只能停下脚步。
这样的梅文锦,慕容念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
梅文锦的伤势渐渐好了,整日里也不怎么说话,甚至连表情都很少有,一副清冷的样子,府里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哎,你说这公主和驸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他们这副样子,搞得我们整日里伺候得提心吊胆,就怕哪位祖宗出个什么意外,圣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还是我们?”一个洒扫庭院的家丁抱怨道。
“依我看呐,公主和驸马这回怕是好不了了,人家不都说了么,一旦受了和离戒,夫妻二人再也没什么情分了呐……”
后面的话被吹散在风里,慕容念心里又沉下去几分。
她躲在后院回廊的尽头处偷偷看着梅文锦,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几天了。
这几日天气放晴了,梅文锦偶尔会出来在廊下看书,他也能感受到有一道怯怯的目光在看着他,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找不到。
继而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明明自己说了那样狠心绝情的话就是为了让她离开的,如今感受到她还在身边,却还是止不住地想去寻找那道娇小的身影。
这道劫,自己是过不去了么……
慕容念躲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着梅文锦的一举一动,她吩咐过太医要盯着他吃饭喝药,这两三天的时间,梅文锦恢复得还不错,伤口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走路的时候不必再担心会牵扯到,慕容念也稍稍放下心来,又嘱咐太医不要让梅文锦留下太多疤痕,免得日后痛痒。
那日他说了那样让她难堪的话,她本以为自己再也没脸见他了,却还是不争气地偷偷跑过来,心里想着,只看一眼就好,等看到他的时候,怎么都不想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远远地陪他多久,她想不到办法留住他,只好这样让他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中午的时候碧桃过来请她去用膳,慕容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天之后,慕容念也很少说话,和之前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了。
碧桃让她吃饭,她便什么都不看地吃下去,太医给开了温补的药,她也一碗不落地喝,可是气色却一天比一天的差,太医给把了脉,也没什么大的症状,只是前些日子太劳累,再加上心情抑郁,气血亏损,又伤了脾胃,一时半会补不回来,所以看起来才这么憔悴。
因为脾胃不和,再加上天气一天天凉下去,慕容念总是胃疼,有时候吃下去的饭和药过不了多久也会吐出来,慕容念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碧桃却看得更揪心了。
公主如今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简直像个行尸走肉,她都觉得害怕,不知道慕容念再这么下去会不会连命都没了。
她好几次想去找驸马爷说清楚,告诉他这段时间慕容念是怎么过来的,却被慕容念发现了她的意图,警告了好几次,要是说了出去,慕容念一定会把她赶出去。
碧桃哪里还敢造次,只好心疼着自家公主小心伺候着。
这天她正用早膳,宫里来人要慕容念进宫。
慕容念抬头看了一眼,又低着头吃饭,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公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吧!”碧桃话里带着激动,前几日陛下和皇后诏她进宫问了慕容念的情况,她一五一十地说了,本还奇怪陛下为什么没赶紧让慕容念进宫去,现在终于来请了。
她想着,若是陛下和皇后能劝劝公主和驸马,说不定两人就好了,慕容念也不用像现在这副样子了,所以听见要让慕容念进宫,碧桃就先高兴起来。
“不必了,我吃完就去。”慕容念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碧桃收敛了表情,耐着性子道:“那奴婢还是给公主准备一件披风吧,今日外头下了些小雨,还是不要着凉的好。”
慕容念点点头,不想说话。
早膳之后,梅文锦站在门口看向院子,墙角种了许多菊花,天气虽凉,菊花却开得茂盛,丝毫没因为这点细雨就倒下去,却平添了几分悲凉。
今天慕容念果然没来,他着人递给慕容淳的信想必是收到了,如果没猜错,慕容念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穆淮应该也在准备出发了。
今天,是穆淮离京的日子,他向慕容淳求了这个机会,让慕容念去见穆淮,让她知道,自己对穆淮的感情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若那时她要跟着穆淮走,他也没什么可怨的,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完成她的这个心愿么?
慕容念被宫人带着进了坤宁宫,慕容淳下了朝便过来和皇后说了一会话了,见慕容念失魂落魄地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晋阳拜见父王母后。”慕容念恭敬地行礼,以前她很少这么规矩,见她清瘦了不少,皇后先难过起来,走上前去扶起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