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转头看向自己的挚友，有些想问她，到底是喜欢她，还是短暂地存在了一段时间的其他人。
可是话一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她怏怏地说：“我只是有个题不会，有点烦。”
真·学渣尚之柠“哦”了一声就不再追问了，毕竟这个问题她也解决不了。倒是坐前面的迟易禾转过头来了，随口问道：“什么题不会？”
陆嘉看着在印象中一直倒数的迟易禾，怀疑地看着他。
迟易禾尚未察觉到，只是又问了一遍：“哪个？”
陆嘉硬着头皮对着整张不会的数学卷子随意一指。
迟易禾的表情一滞，微微蹙眉。
陆嘉内心“咯噔”一声，害怕对方以为自己在故意刁难他，刚想要随口搪塞过去，就听到迟易禾说：“陆嘉，你是脑子被门挤了吗，还是打算用鼻孔做题，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了吗？”
“……”
陆嘉茫然地看着他。
迟易禾被气笑了，故意说：“行，陆嘉，你要喜欢跟我装智障，那我就教。”
真智障陆嘉：“……”
五分钟后，她听到她眼中的学渣轻而易举地给她讲完了那道真的把她难倒了的题。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迟易禾，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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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成绩发下来以后，老妖婆约了陆嘉谈话。
她指着那张没过三十分的卷子，倒也没按流程发火，只是沉声问：“你怎么回事？故意的吗？”
本来已经习惯了被教育的陆嘉觉得心里毛毛的，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妖婆才说：“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陆嘉的身子彻底僵住了，无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这已经是她近段时间里，第无数次听到这句话了。
这是一种很微妙又很难过的感觉。
像是面临一个“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自己”的命题，像是自己突然消失了一会儿回来以后就变成了所谓的“冒牌货”。
她不止一次地想，那个人在占据她的身体以后，也像自己这样一直被质问吗？
还是说，因为现在的自己不再是他们期待的样子了，他们才用这句话来掩盖自己的失望？
最终，老妖婆也只是说“拿着试卷好好想想吧”。
陆嘉拿着手中的试卷，一边走一边想，打倒一个仅存在了几个月的冒牌货很难吗？还有什么比数学更难吗？
没有。
她可是陆嘉。
除了数学考11分，其他都是完美玛丽苏标配的陆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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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觉得那个冒牌货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她快恨死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魂的东西了。
但有一个时候，她是心甘情愿扮演那个冒牌货的。
“你总不会是在等着我给你拧开吧？”少年挑了挑眉，虽然嘴里说着不耐烦的话，但手上却已经很迅速地拧开了瓶盖，然后递过去，“陆嘉，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是，面对迟易禾的时候，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成为“真正的陆嘉”。
她接过手中的汽水，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光想要进尺，还想进丈。”
“……”迟易禾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痴心妄想”。
陆嘉莞尔，没再说下去。
她总觉得，如果是那个冒牌货的话，应该还会说出更加令迟易禾暴跳如雷的话，可想归想，她的确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可她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喜欢他了。
“迟易禾，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冒牌货？
等到少年皱着眉看过来以后，陆嘉才慌了一下，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干巴巴地说：“要不要跟我去看电影？”
迟易禾的眼睛一闪，耳尖红红地说：“你该不会想看什么烂俗的爱情片吧？”
“呃，不。”
等到终于进了放映厅，看着一对对母子父子以后，迟易禾才明白了陆嘉嘴里的“不”是什么意思。
…………竟然来看动画片？
哈？
陆嘉这女人是只有三岁吗？
陆嘉看着从她买票时就一直十分沉默的迟易禾，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走吧，我们去逛街也可以。”
“你不觉得你说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提议吗？”
“…………”
陆嘉第一次见到这么一针见血又难搞的人，更要命的是，她还能顺着这个人来。
最后，迟易禾只是扔过来轻飘飘地一句：“算了，我能忍的。”
…………信他才有鬼了。
他看到一半就睡了，睡得毫不斯文。
陆嘉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和拧在一起的眉毛，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喜欢的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睡得毫无形象。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美好得让她觉得像是一场梦。
梦的好处在于，它可以演绎所有你心之所向的事情，最大的满足你的情感需求。
梦的坏处在于，一旦醒来，失去的感觉更难受。
但陆嘉最难过的绝对不是做一场梦，她所难过的是，即使在梦中，她身边的少年喜欢的人也不是她。
她按着太阳穴，微微叹息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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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会主动找我出来聊天？”
陆嘉看着关知景过于夸张的表情，微微皱眉，不确定地说：“这很奇怪吗？”他们两个不是无话不说的发小吗？
关知景的眼睛跳了一下，“你前段时间不是避我如蛇蝎？”
“……”陆嘉不自在地别开眼，含糊地说，“谁让你那么殷勤的……”
关知景的表情微微一僵，“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
“你突然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不知是被按下了什么按钮，陆嘉蓦地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压抑了一段时间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猛地停下了搅拌奶茶的手，看向对方，近乎咄咄逼人道：“奇怪吗？那前段时间的我呢，你察觉出奇怪了吗？”
“……你在说什么？”
陆嘉觉得有些想哭。
原来认识了十几年的发小都没有发觉出来哪里不对，原来她本身并不存在哪怕一点点的特殊。所以，谁都可以是她，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是“陆嘉”，她根本就不是不可替代的。
看着脸色很差的陆嘉，关知景斟酌着开口：“你前段时间……”
陆嘉心中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
“一顿饭能吃三碗饭，以前都只吃一碗的。”
“…………”
发小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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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已经对尚之柠不抱希望了。
那场考试之后，她在尚之柠眼里已经是从神坛跌落下来的小可怜了。
愈发测试她身边熟悉的人，她愈发觉得生无可恋。
她觉得她曾经的光环已经完全被那个冒牌货搞没了。
元旦的前一天，几个人聚在一起等待跨年。
陆嘉兴致不高，觉得眼前的这些人挥霍的感情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整个就像是漏气的气球，蔫蔫地窝在角落。
迟易禾皱眉问：“你怎么了？”
陆嘉眼都没抬地说：“我很好。”
迟易禾“嘁”了一声后，不再搭理她。
尚之柠见罢也忍不住开口：“不高兴吗嘉嘉？”
陆嘉：“不，我非常开心。”
“……”
关知景揶揄道：“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食量增大了而烦心？”
陆嘉想起那天他说的三碗饭就差点又被气得吐血，干脆把头又往窗户那边别了别。
李安忆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吃完饭后，当其他人聊得很欢的时候，陆嘉终于忍不住起身了，随便说了句什么，她就拎上外套去外面冻着了，临走前还听到了一句“她到底是怎么了”。
哦天哪，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没有人能告诉她，他们是怎么了？
陆嘉悲伤地看着灰蒙蒙的天，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心情顺势更加低落了。
她听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却没有心情去猜到底是谁。
好一会儿，身后的人都没有开口，有些担心是什么图谋不轨的陌生人的陆嘉猛地回头，发现竟然是迟易禾。
惊讶过后，她又瞬间恢复刚刚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等待着对方再一次追问“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