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承认自己小气到变态。可如果连跟她澄清都做不到,那她凭什么要重新接受他,让自己陷入再度失去他的不安?
相比从来不曾拥有,她更害怕“得而复失”。
陆斯晚见她虽然没回应,但也没急着发动车子,而且神色似乎也轻松不少,便猜到她已经听进去了。
陆斯晚想了想,又道:“今天的气可以消了吗?”
苏眠不由扭头看向他。
他什么意思,“今天的气”?难不成除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气?
他是想气死她吗?
陆斯晚倒是没想气死她,只是对上她的目光后,弯了弯嘴角,说道:“过去的气,我等你有心情了,再慢慢跟我算。”
他说着,苏眠左腕的那道疤又在他眼前闪过。
陆斯晚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放在了锅上,不放油,开着小火慢慢煎。
看向苏眠的眼神不由更加柔和,掺杂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和保护欲。
苏眠睫毛微颤,脸颊莫名发烫,一边又暗自庆幸隔着车窗膜,他看不清她的脸色。
她低头发动了车子,陆斯晚往旁边一让。
苏眠想了想,又降下车窗,看着他说:“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女人拉住了手,不觉得太说不过去了吗?”
她说的虽然还是反问句,可语气明显没有刚才强硬。
陆斯晚接收到信号,柔软地弯弯嘴角:“是,不会再有下次。”
苏眠嘴角下意识地一翘,又很快绷住,最后轻嗽一声,勉强维持住高冷,说道:“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她说完,又升起窗户,将陆斯晚那张俊脸隔在窗外。苏眠移车出库,只是转弯彻底离开车位之前,她再次踩下了刹车。
车窗再次降下一条小缝,陆斯晚抬眼看去,只见小缝中伸出一只手,勾着小拇指,做出一个“拉钩”的手势,朝他晃了晃。
陆斯晚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也笑着朝她伸出手,做了个拉钩的动作。
苏眠看着反光镜中的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这才驱车离去。
陆斯晚站在原处,目送苏眠的车尾消失在出口斜坡处。
不一会儿,一辆不起眼的大众白色Polo从他身边驶过,紧跟着往出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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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车库里的这场“会谈”让苏眠保持了超久的好心情。过了两天,在刘太太的热情牵线下,苏眠终于把翻糖工作室的地址定了下来。
工作室位于瑞金路,是宁城最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
苏眠跟房东签了长租协议,办完租赁手续后,她又约了室内装修的设计师,讨论装修方案。
从设计师工作室出来已经华灯初上,她的车停在写字楼下面的车库。
苏眠到了车库,看到旁边车位上停了一辆白色Polo,她并未在意。只是开车门时,忽然听到身后Polo车门率先一响,随即腰后便抵上了尖锐利器。
苏眠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耳后一道刻意压低的粗犷男声传来:“美女,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7章 一更
今日, L&M总部上演了一场大戏。今早陆斯晚一进办公室,刘秉康便立即下发通知。
各部门屏幕右下角几乎同一时间弹出浮窗, 邮件标题为——关于总经办各部门工作规章调整。
邮件正文声明, 即日起,L&M旗下品牌ULTRA BEAUTY原运营总监龚伯成辞职, 其所有工作由集团VP陆斯晚接手。同时,为提高工作效率, 工作时间内, 原总经办各部门领导需上交手机,一切内部外部联络, 皆通过座机与公司内网完成。
邮件一经发出, 众人哗然, 心明眼亮的自然明白这一举措的深意, 一时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做事。
而总经办各领导办公室内,天花板上一直被当成摆设的摄像头纷纷开启, 精确对准办公区域。
不等各位“总”们反应过来,各独立办公室内手机信号集体消失,一时之间,所有手机沦为板砖。
各位“总”们抬头看看摄像头, 又看看电脑和手机, 顿时如坐针毡。
不同于总经办各领导办公室内的焦灼,VP办公室内的陆斯晚却神态悠然。
下午三点左右,刘秉康敲门进来:“陆总, 张总、赵总、孙总已经上交辞呈;吴总、方总目前按兵不动;其他几位正结伴在人事部讨论经济赔偿,律师已经出面。”
陆斯晚单手搭着窗前扶栏,抿了一口咖啡,神色淡淡:“随他们闹。”
刘秉康点头应下之后,便开始进进出出分派工作。
到下班时间,以龚伯成为代表的二房旧部集体进入辞职解雇流程,只剩几个年纪尚轻的,负隅顽抗。
陆斯晚不以为惧,任由他们耗着。
到了晚上,VP办公室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刘秉康一见来人,皮笑肉不笑地将人带到陆斯晚面前。
陆斯晚从桌前抬起头,笑得格外坦荡:“二叔来了,快坐。二叔病了这么久,身体好些了吗?”
来人正是陆家二房陆和义。
陆和义今年四十有五,正值壮年。
陆家的男人基因都不错,不论是已故的长房陆和烁,还是眼前的二房陆和义,都遗传了陆老爷子的剑眉星目。
当然,同样也是遗传自陆老爷子,陆和义面部轮廓略显平坦,身高也才一七五,与脸部线条深邃的陆斯晚一比,足足矮了大半个头,倒显得陆家到了陆斯晚这一代发生了DNA进一步改良。
不过面部轮廓与身高这两点,不足以构成陆和义的外形硬伤。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高级黑色西装,难掩器宇轩昂。
刘秉康悄然退下,将空间交给这俩叔侄。毕竟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变成了叔侄交锋,说白了,是老板的家务事。
陆和义却站得笔直,对陆斯晚请他入座的话语置若罔闻。
陆斯晚也未觉得尴尬,只笑道:“二叔这样站着,倒显得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懂长幼有序、尊老爱幼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仿佛真应了他自己说的这句话。
陆和义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斯晚,你这次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北美跟欧洲板块还不能满足你的野心,非要回国跟你二叔抢?!”
陆斯晚抬了抬眉,身体往椅背一靠,神色从容:“二叔言重了,这个‘抢’字,我可不敢当。对了二叔,您跟二婶的感情还好吗?”
陆和义身子一僵。
要说陆和义最怕什么,排在第一的是陆老爷子,这第二必然是家里的老婆。
陆和义的老婆方可瑜也是名门出身,虽说比不上陆家,但方家世代经商,方可瑜不管是智力还是手段,都在陆和义之上。当初陆老爷子主动张罗这门亲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替自己这资质平平的二儿子找个贤内助。
谁知道陆和义不但资质平平,花花肠子还多,跟方可瑜结婚没多久,就闹出捉奸在床的笑话。
方可瑜为了家族门面,没有跟陆和义离婚,可从此也对婚姻这玩意儿看开了,只要陆和义不玩到她跟前,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做不知。只不过她对陆和义的态度,直接从爱的教育,转变成了生的磨练。
别看陆和义在外面被人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陆二总”,实际上,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的控制权都在方可瑜手中。
陆老爷子也觉得对不住方可瑜,这么多年来,对方可瑜的这些做法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因此,方可瑜对陆老爷子倒满怀对父亲般的敬爱。
“你……你什么意思?”
陆和义背驼了几分,声音紧张。
陆斯晚轻笑出声:“二叔,别紧张。只是几天前我跟朋友聚会,有人拿了几张照片还有视频给我。我看二叔在外面玩得这么尽兴,还当是二婶给二叔开了特赦令。”
陆和义喉头吞咽一下。
这么多年,他早跟方可瑜达成了默契,要是玩到她眼前,那握在她手中的财产必然当场更名改姓。要真发生这种事,陆老爷子肯定不会为他出头,至于眼前这个侄儿,不拍手叫好都算他念及叔侄血脉亲情。
陆和义心中这么一转,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陆斯晚挑起眉梢:“二叔要看看照片和视频吗?”
陆和义一口气没喘上来,缓了缓才摇头:“不……不了……你二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