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收到陆斯晚的邀请,龚伯成也自动理解为陆斯晚试图拉拢他,摆了摆架子之后,便欣然应下。
刚刚这声“陆副总”,也是龚伯成有意为之,旨在让眼前这年轻人知道这世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
陆斯晚慢条斯理地夹了一根小青菜放入碟中,对这称呼置若罔闻。
倒是身后的刘秉康以及四名助理,因这个“副”字凛了凛神,再看向龚伯成时,眼神里带了种“安息吧”的意味。
陆斯晚垂着头,目光落在小青菜上,话却是对龚伯成说的:“龚总这次在瑞士玩得开心吗?”
简短的一句话,连语气都不曾变化,可龚伯成却莫名听出了压迫感。
他一时猜不透陆斯晚这话什么意思,默然不语。
陆斯晚缓缓地抬起头,嘴角仍挂着笑意。
“龚总怎么不说话?”
龚伯成对上他的笑容,下颔一紧,随即又故作轻松地一笑:“陆总近期也准备去瑞士度假?”
“我刚刚介入集团国内事务,背后还有董事长监督,哪有龚总那样的闲情逸致?”陆斯晚勾着嘴角,“我对瑞士度假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对那边的离岸账户倒是很好奇。”
龚伯成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泛白。
“龚总,怎么了?”
陆斯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龚伯成目光落在陆斯晚脸上,脸色沉沉。
陆斯晚缓缓放下筷子,筷子与筷架触碰,发出低低脆响,可这声音落在龚伯成耳中,却像低沉的丧钟。
包厢内除了角落里低低传出的评书,其他人几乎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龚总怕不是心里有鬼?”
陆斯晚缓缓开口,神色不变,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化。
龚伯成不知何时也放下了筷子,只是那只手却尚未彻底离开桌面,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他指尖微微颤抖。
陆斯晚却一派从容,他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助理将一份文件递到刘秉康手中,再由刘秉康打开,送到陆斯晚眼前。
陆斯晚下巴轻抬:“送去请龚总过目。”
刘秉康恭敬地将文件摊在了龚伯成面前,龚伯成一瞧内容,顿时脸色一白。
陆斯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左手的尾戒,缓缓开口:“权色交易,公款私用,离岸账户。龚总,这些资料送到经侦部门,后果你比我清楚。”
他说这些话时,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在玩一个小游戏,而不是把控着对方的生死。
龚伯成下唇微颤,看向他。
“龚总琐事繁忙,ULTRA BEAUTY运营总监的职位工作强度太大,不如提前退休,听听评书、溜溜鸟,安享晚年。”
“你……”
龚伯成颤抖着,扶着桌子站起来。
陆斯晚却稳如泰山。
龚伯成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浑身一颓,跌坐回椅子上。
包厢内的评书还在继续,仔细听去,正讲到赵匡胤杯酒释兵权。
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体面,昂首走出了包间。只是一出包间,他就不由地卸了力,后背微驼。
龚伯成往包厢回望一眼,陆斯晚正优雅用餐。
待陆斯晚放下筷子,刘秉康才捧着平板上前:“陆总,老董事长刚刚发邮件过来,让您放开手脚,不用顾忌太多。”
陆斯晚点了点头,他本就没打算顾虑太多。
只不过,龚伯成之后,还有数位高层等着他收拾,这无疑是场硬仗。
陆斯晚决定趁明天周末,去健身房洒点汗,保持充沛精力,再来迎接下周必将到来的集团管理层大地震。
可陆斯晚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到了健身房,他却没能如愿尽情挥洒汗水,因为他在健身房遇到了查夏一。
查夏一也没想到居然会偶遇陆斯晚。
这健身房环境很好,定位高端,就连年卡也卖得比别家贵。她在这里办了卡,主要也是为了邂逅宁城各位名流男士。
这会儿在健身房饮品柜前看到陆斯晚,查夏一先是一惊,随后又一阵暗喜。
虽说游艇派对那晚,她被陆斯晚毫不留情地拒绝,可陆斯晚的身份摆在那里,足以吸引她重整旗鼓,再试几次。
更何况,她高中那会儿就喜欢他,还曾因为他的冷淡回避,一度以为他是gay。倒是苏眠那丑东西,让她知道了陆斯晚到底gay不gay。
想到这里,查夏一将贴身的健身服往下一拉,隐隐露出胸前沟壑。她走到陆斯晚跟前,笑着打招呼:“陆斯晚,好巧。”
陆斯晚刚提了一罐可乐,单手抓着易拉罐,食指勾住易拉环,一个用力,便听到易拉罐“嗤”的一声,倒像是对查夏一的回应。
陆斯晚瞥了她一眼,目光毫无波动,甚至隐隐露出些许不耐:“有事?”
他说完,仰脖喝了一口可乐。
查夏一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冷淡受挫,想了想,一脸诚恳地对他说:“陆斯晚,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
陆斯晚奇怪地看她一眼:“查夏一,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有误会,也不必刻意解释。毕竟误不误会、解不解释,对你我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查夏一:………………
她一时竟分不清他是过于直男听不懂她的暗示,还是真的不想听她的解释。
就在她怔楞的几秒钟,陆斯晚已经毫不留情地转身。
查夏一心里一急,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一把拽住陆斯晚的手腕:“陆斯晚,你听我说好不好?”
她虽然急,可这话却仍说得轻轻柔柔,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若是其他男人,早就因为她这可怜巴巴讨好的模样,对她极尽温柔。
可偏偏,陆斯晚却在她拉住他手腕那一秒,眉头蓦地拧紧。他回头,带着几分警告:“放手。”
这不按常理发展的剧情让查夏一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不是,她从小因为一身牛奶般白皙的好皮肤,在同龄女生中占尽优势,上学时更是蝉联十几年校花称号。之后辗转于各路男人,又有哪个男人逃得过她的温柔乡?
陆斯晚他真的审美异常吗??
不等查夏一反应过来,陆斯晚余光扫到门口进来的一个身影,眼睛一亮,顿时扭头朝门口看去。
苏眠没想到来健身房居然也能遇到熟人,她在入口处停住脚步,看了看两人,最后又把目光落在陆斯晚和查夏一牵住的手上。
她眸光转向陆斯晚,嘲讽一笑,留给陆斯晚一个“你死了”的眼神,提着手中的健身包,转身就走。
陆斯晚见苏眠离开,心脏一提,正要追上去,却想到查夏一还拽着他。
他用力一挣,将她的双手甩开。想了想,觉得提着半罐可乐追人不方便,飞速将另只手的易拉罐往她手里一怼:“拿着。”
说完,他便大步往外追去。
查夏一看看空空如也,哦不,留下一罐可乐的双手,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一转身,蹬蹬蹬蹬往更衣室走。进了更衣室,又意识到手里居然还拿着陆斯晚喝了一半的可乐,气得用力往门口垃圾桶一扔。
易拉罐与垃圾桶的碰撞声让她微微解气,查夏一从柜子中找出衣物。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又拿出手机打给陈嘉树。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她语气不好,可陈嘉树对她却一贯耐心,这也是陈嘉树最让查夏一满意的一点——像条舔|狗一样,一切以她为中心。
两人刚在一起时,查夏一也曾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对不起陈嘉树。可仔细想想,陈嘉树的一切都是她妈妈和她给的,他对她的付出难道不应该吗?况且陈嘉树自己都甘之若饴。
更何况,她肤白貌美,少了陈嘉树一个,还有数不清的男人等着上位,只不过她都看不上罢了。再加上陈嘉树的出身,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劳改犯的儿子嘛……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算都是她向下兼容了吧。
电话那头,陈嘉树语气轻柔:“一一,再给我点时间。”
查夏一想起刚才陆斯晚追着林灼跑出去,一时之间,苏眠还是林灼,这个问题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查夏一语气更差:“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你还能干成点什么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瞬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