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给她一种,爱了她很久很久的感觉。
夜风很大,她穿得单薄。季凌将风衣罩在她身上,抬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她头发长长了,已经齐肩。
她望着他,只是单纯欣赏这张脸。
他看着她,看到的是和她的未来。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喧嚣的世界,彼此的心跳声竟然那么清晰,就像在耳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已经敲响。
下巴一凉,池书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突然低头,覆上她的嘴唇。
不带任何欲念的一个吻,却叫她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她靠在他胸膛上,过了很久,听见头顶他的声音:“新年快乐,非非。”
她下意识答:“新年快乐,季凌。”
六年了,他终于等来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不爱,也没有平白无故的爱。六年前她不经意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曾经的他纨绔不堪,遇到她之后,才有了活下去的力量。渐渐地,她也成了他的信仰。
哪怕她从不让他称心,他也深爱着这个女人。
爱上一个人,可以变得更优秀。他对她一见钟情,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她忘了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六年前,有个女孩说,希望她的嫁衣,由她爱的人亲手设计。”
池书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谁还没个脑残萝莉中二时期,说过的话哪还记得。
但她没想到,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把她说的每句话,一字一句刻在了脑子里,惦记了好多年。
“对了。”池书突然想起:“你是不是为了借钱给我,搞黄了季伯伯一个项目?”
季凌问她:“听谁说的?”
“我听江语说的,是季风告诉她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季伯伯很不高兴,还跑去你办公室砸了你几只古董花瓶。”也不知道贵不贵,她最近手头紧,不晓得赔不赔得起。
季凌屈指往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两下:“你能更煞风景一点吗?池书,你到底有没有浪漫细胞?”
池书一脸无辜:“我不浪漫吗?我都按照你的要求跑过来跟你抱抱了。”
“你不想抱我?”
“不想。”傻里傻气的。接触到男人要吃了她一样的目光,池书连忙改口:“我刚才跑起来可傻了,路边好多人看着我呢。”可是她依然配合,多乖的媳妇,上哪里找去。
季凌缓和神色:“他们那是看你好看。”
他是在夸她吗?池书怔了怔,裹紧他的风衣,唤道:“季凌。”
“嗯?”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池书猜测着。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已经反常到灵魂巨变了,“你别整我了,我害怕。”
季凌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傻?我整你,还来陪你跨年做什么?”
你那不是无家可归,无聊才来的么。池书没敢说出口,免得他又折腾人。
季凌正要开口,突然想起多年前池德忠的话:“她不喜欢接触生人,我也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而且你常年在国外,她依赖性强,异地对她来说,太煎熬,身为父亲,我不希望女儿天天饱受相思苦。等你什么时候稳定下来,回国了,再来追求她,你看怎么样?”
那一年他答应了叔父,这一年,他终于把叔父变成了父亲。
池德忠暗中观察着他,季凌一直都知道。他不介意没有隐私,因为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若不是打算将她的一生托付,又怎么会过多关注他一个陌生人。
知道了池书的遭遇,季凌才醒悟:她不是不爱,是害怕欺骗。她不愿意正视内心那份感情,是害怕再失去。和他一样,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如果早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会用“想入非非”的身份接近她。
想到这里,他有点头疼。
季凌的手臂轻轻颤了一下。担心他“诗人”的身份被她知道后,会和“想入非非”一个下场。这丫头片子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绝情得很。
他度过了老谋深算的叔父那一关,却还没过她这关。
“你冷吗?”池书回抱住他。
季凌握住她冰凉的手,说:“不是我,是你。”
也不知道是她冷,还是他冷,就这样相拥着互相取暖。
“季凌,你是认真的吗?”她突然问,“你那么做,到底想要什么?”几个亿的项目,说黄就黄了,奸商突然不要钱了,这才是最吓人的。
季凌正色道:“我要你的真心,你要是愿意给,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池书沉思片刻,想到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说:“那好,我们去登记结婚。”
“你是在还人情?”他问。
她答:“是。”
季凌说:“成,这人情我要了。”
*
九号是J·L品牌注册的日子。也是池书跟季凌去民政局领证的时间。
晚上他折腾得特别凶,差点要了她的小命。一直搂着她不放,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季凌总觉得,池书人是回家了,但心还在外面。心里惦记着事,动作没轻没重。
池书推他:“新婚之夜,你能不能温柔点?”
“要怎么温柔?”季凌把她抱起来放在身上,“这样?”
池书拿衣服挡着身子,“不害臊。”
*
池书和季凌领证后,池德忠的装病计划也圆满结束。也从山庄里搬出来后,开始给新婚小夫妻挑黄道吉日办婚礼。比当事人还着急。
可惜一对八字,发觉好日子得推到大后年才行。
于是,婚礼就这么被耽搁下来。
人都说男人婚前婚后变化大,婚前善于伪装,婚后全部卸下之后该渣男渣男,该混蛋混蛋。可池书发现,季凌在婚后反而对她更好了。
模范丈夫路线走得不错。
她怀疑,是因为她两个姐姐回来了,挣了大钱,把欠他的全都还上了,他得了利息,心里高兴。
不欠人钱,最近池书说话也硬气:“今晚不回家吃饭,不用等我。”
季凌帮她化好妆,挑了一套旗袍帮她穿上。他很喜欢帮她穿旗袍,然后再脱掉。
池书下午要去拍摄封面,担心他穿上又给她扒了,“我自己穿。”
“都是夫妻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季凌搂过她,继续帮她扣旗袍的暗扣。手臂下滑,在她腰间测量了一下:“这件小了,我给你做件新的。”
这话池书没往心里去,只觉得他财大气粗,不识泰山。这件旗袍是诗人做的,不是花钱就能买到。但看他这么殷勤,没想打击他,点头应了。
季凌挑起她的下巴,低头想吻她。池书扭头避开,说:“我最近胖了,你说的接吻减肥,好像不顶用。”
季凌略一思忖,说:“可能是你不够投入。”
池书盯着他,休想骗她。
季凌抬手,掌心覆在她脑后,低头深吻下来,“别躲,躲了就不管用了。”
池书将信将疑,配合地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
没羞没躁的两个月后。
池书怀孕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跟她开玩笑。她是个模特,还没穿上婚纱参加婚礼,就被搞大了肚子!
“完了,我完蛋了。”池书给江语打电话,说:“我怀孕了,这孩子,不能要。”她谁也不敢告诉,只敢告诉闺蜜。告诉闺蜜的目的就是去医院的时候有人陪床。
江语对池书的这一举动感到非常困惑,说:“你们都已经领证了,从法律上来说你是他老婆,怀孕了为什么不能要?”
“他不爱我。”池书说得斩钉截铁,“他一早就说过是为了打击报复我,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孩子生在一个没有□□里。你看我妈,她那么爱我爸爸,还不是不爱我,缺爱的小孩很可怜的!”
“不是,池书,你冷静一点,不要动了胎气。”
池书摸了摸肚子,“应该,没有胎气吧?它还是个小胎胚,我想着,趁早干掉它。”
“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这孩子不能要。”池书把孕检单藏起来,压低声音:“他一定会觉得我想母凭子贵,我才不要这么卑微。”
“我说句跟你不同仇敌忾的话,你不要生气啊。”江语说:“我感觉,你老公是爱你的。”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