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明煜不在讲话,徐意主动道:“溶溶怎么了?”
“他似乎感染了伤寒,中午和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沈明煜揪心道。
徐意悄悄撑着些肚子,实在是对这两口子头疼,一个一头撞进对方心里,什么也看不见,不管不顾的。另一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连自己的怀孕的夫郎都照顾不好。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夫郎是真的感染了伤寒,”徐意叹一口气道:“我去了也没用,孕夫吃不了药”。
徐意拉开沈明煜的手,站在原地。
“我就是希望你去确认一下”,沈明煜看着不远处的家,连忙道:“如果是伤寒,应该做些什么缓解他的难受”。
徐意叹息:“卧床休息,休息,休息,多喝热水,别见风”,他说完尝尝喘口气:“总而言之,就是你别折腾他就行”。
沈明煜:“........”。
李溶溶在床上缓了会儿,慢慢爬起来。屋子里一股异味儿,待会儿徐大夫还要来。
把盆里的脏东西倒掉,李溶溶拿扫帚和木灰扫干净地上吐出来的东西,又昏昏沉沉的爬上床,陷入沉睡。
第11章
徐意好不容易在沈明煜洞里坐下来歇会儿,连喝两杯热茶,才看向床里睡着的李溶溶。
床上堆了很多加棉的衣裳,尽管都被李溶溶踢开了,徐意看罢,长长叹气。
他慢慢踱向床边,把上面盖的乱七八杂的衣服挪开,拿出李溶溶的手,对身后沈明煜道:“你是要闷死他么”。
沈明煜脸色微红,摸摸鼻子往外走:“我不打扰你把脉”。
李溶溶脉搏跳的很急,徐意搭开棉被让李溶溶露出脸,烧的通红,吐出来的气也滚烫。
徐意把被子给李溶溶掖好,听他呢喃几声要喝水,转身喊道:“沈明煜,沈明煜!你家这位要喝水”。
无人应答。
徐意走到外面去找他,灶台上锅里熬着什么,还冒着热气,却不见沈明煜,这么晚了人去哪儿了?
他只好端着茶杯给李溶溶喂了半杯水。
烛火明灭,照的人昏昏沉沉。
徐意一时间神情恍惚,原本以为日子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顾云和自己平平安安,等到他找到了好归宿,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记挂的了,往后就在岛上瞎过吧。
他垂眼笑了笑,看床上缩成一团的李溶溶,自己要还在这个年纪,怀着钟意的人的孩子,应当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盼望吧。
可惜,人就是这样,选的每一步都无法回头,苦果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徐大夫,喝碗汤”。
沈明煜突然走进来,手里端着碗:“竹荪鸡汤”。
徐意听着果然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折腾了一晚上,他摸摸肚子,接过碗,低头一看,就是一碗汤,里面竖着一个鸡腿。
说好的竹荪呢?
徐意抬头看沈明煜。
沈明煜笑了笑:“虽然竹荪没了,可是营养都在汤里”。
好吧,徐意就着汤匙喝一勺汤,味道鲜美,他拿掉汤匙端起碗咕噜咕噜把汤喝完,指着床上道:“他确实是感染风寒,你搞点甜菜子泡水给他喝,能缓解缓解,其余就靠他自己扛过去了”。
说完他端着碗坐到旁边,拿起鸡腿啃起来。
沈明煜走到床边,摸了摸李溶溶的额头,温度还是没降下来。他刚从外面回来,沾染了夜的寒凉,手心一片冰凉。
李溶溶鼻子呼噜呼噜出气,感受到沈明煜的手,气味是他熟悉的,于是眼也没睁,喃喃道:“你回来了”。
沈明煜听着他熟悉而信任的声音,心底一片柔软,低头亲亲他的脸颊:“没事儿,好好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嗯”,李溶溶闭着眼睛乖乖点头。
徐意在旁边搁下鸡骨头,啧了啧,这是在酸给谁看呢,谁还不会怀孕撒娇呢。
“夜已深,我走了”,徐意站起来告辞。
沈明煜头也没回,要是徐意不在,他早就跑到床上去抱着自己的大小宝贝了。
嗯?
徐意在心底啐了沈明煜一下,知道请他来就不知道送他一程。
好吧,他挺直背往外走,上了年纪的柔身儿不配活着,不配呼吸。
月亮躲在了云背后,小路上也是一片黑暗。
徐意穿过一排樟树,蚊母鸟站在枝头叫的十分凄厉。
徐意摸了摸胳膊,真不该把顾云送去阿爸家。
“谁!”
徐意站定,旁边草丛传来响动声。
“喵~”,一只野猫突然跳出来跑到路对面,钻进石缝中。
原来是只猫,徐意跺跺脚,转头看看沈明煜的家,他还没走多远。前面一片黑黢,还要穿过一片农田,绕过一个池塘才能到家。
要不,再去打扰一下沈明煜,就说自己忘记开一味药了。
突然,前面树底下有脚步声响起,吓得徐意心里直敲鼓。
“到底是谁!”徐意壮着胆子大声道。
不会是熊瞎子吧,还是说是什么脑子有问题鳏夫或者是老光棍。
自己那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一枝花,就是现在也是把自己打理的光鲜亮丽的,那小腰身和屁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想着想着徐意挺了挺身体,手不自觉摸着肚子,虽然现在腰饰圆了点儿。
“意意”。
徐意吓得小腿一软,看着前面树下站着的黑影。
黑影从树下走出来,直到靠近了徐意,他才看见是顾刻元。
徐意的心跳地直打鼓,肚子估计也被吓着了,动的厉害。他的手隔着布都能感受到肚子一会儿左边鼓个包,右边蹬一腿。
顾刻元看徐意捂着肚子站在原地像被吓掉魂一样,走过去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我好想你”,顾刻元靠着徐意的头深吸一口气,是熟悉的味道,也是日思夜想的味道。
徐意被拥在温热的怀中,神思才慢慢回到脑子里,情绪崩溃了,上脚就猛踹顾刻元一下。
四周荒芜的很,并没有住户,他哭出声来,毫不压抑:“你干什么呀,老不休,我容易吗我”。
顾刻元满眼疲惫,抱紧徐意,温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当初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这么多年”。
徐意哭的更凶,前言不搭后语:“.......都怪你,都怪你,我现在要怎么办,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你偏偏到现在还要折磨我”。
顾刻元杵着眉,似乎不明白徐意在说什么,但是冥冥之中好像也知晓些什么。
“会好起来的”,顾刻元一边安慰着,一边让徐意依靠着自己往他家里走。
走到半路,徐意不走了,望着前方的门:“他在里面”。
听罢,顾刻元脚步没停,依旧拉着徐意往前走:“我已经处理好了”。
“嗯?”徐意抬头看着顾刻元,看洞里依旧亮着煤油灯,问:“怎么处理?”
顾刻元牵着徐意的手走进洞中,拉他坐下来:“他签了和离书,我给他在靠近集市的地方批了一块地和李雪琴成亲”。
顾刻元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徐意:“你看”。
徐意接过纸打开,是封合离书,上面顾长柏已经签好大名。
他紧紧攥着纸,问顾刻元:“这么容易?万一将来他反水倒打你一耙该如何”。
顾刻元笑笑,站起来背着手:“那时候我就只好来投奔你了”。
徐意平静下来,悄悄摸着肚子缓了缓,把合离书叠好收进柜子,他目前只能顾好眼前,往远了想他再担心也没用。
他舍不得肚子里顾刻元的孩子,也舍不得顾刻元被人戳脊梁骨,所以,一切就这样吧,把牙打碎了往自己肚子里咽。
“夜深了,顾村长还是走吧”,徐意走到门口想送客。
顾刻元走出洞门,把门给关上:“我走了,你好好睡,记得给门上锁”。
他挥挥衣袖,十分潇洒的走了,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反正来日方长。
李溶溶弓着背睡在沈明煜怀里,沈明煜的鼻息落在他的脖子上,一阵阵发痒。
他半眯着眼换了个姿势:“这么晚了,睡吧”。
沈明煜转头吹熄煤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抱紧李溶溶,突然很怕李溶溶会离开自己,轻轻道:“我明日去弄点甜菜子回来,徐大夫说你喝了会好受很多”。
“嗯”,李溶溶点了一下头,半晌就在徐明煜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道:“山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