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好怕啊。”宋舒萍凑到宋英背后,不敢仔细去看。
江亦梦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问:“要不……要不去看看?”她眼神望向谢棋。
谢棋自然不可能让女孩子去查看这种东西,于是他对江亦梦等人说:“你们呆在这里,我和游启过去看看。”
谢棋碰了碰游启,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去。游启拉住想要走在前头的谢棋,自己走在了前边。
有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谢棋肩头,他心中其实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站在离河不远处向那团不明物望去,游启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浮上水面的那部分是他们学校的校服外套,待再走近些,竟看到了飘在水面上的密密麻麻的长发和葱白手指,银光一闪,飘荡在水面的手腕上环着一圈银镯子。
谢棋站在游启身侧,显然也已经看到河面飘荡的情况,脸色发白,但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身后那股凉意又随风出现。谢棋全身发冷,动弹不能,心中危机预感强烈,忽然身后一股大力推了他一把。雨后地滑,离河近的地方竟长出了些许青苔,谢棋被那股力一推,脚下打滑,重心向前扑去,急湍的河流近在眼前,谢棋脑中一片空白,眼看就要掉到河里,谢棋忽感腰间被人一勒,跌坐在了游启怀里。于此同时,酝酿已久的大雨再次落下。
游启放开环在谢棋腰间的手,轻啧一声:“那么不小心。”
雨声渐响,伴随着惊雷。谢棋仍旧惊魂未定,他苍白着脸,轻声反驳:“不是……刚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也不清楚……”
未等游启说话,他抓着游启手腕,不敢置信地问:“河里那个,是尸体……?”
游启点了点头。
谢棋心惊,刚想说让另外三个女同学走开去报警,可回头一瞧,周围除了他和游启外,哪还有别人。
谢棋皱着眉,心中更是发凉,一个答案隐隐在他脑海浮现,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她们人呢?”
游启沉默地看了谢棋几秒,又将视线望向河面。谢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河中飘荡的一具尸体已经缓缓漂到下游,而随着雨势的加大,河流的水也越来越急,越来越满,慢慢地,河流上端又漂出了两具尸体,均穿着谢棋学校的校服。
游启把仍无力坐在地上的谢棋拉了起来,大雨让谢棋的眼睛半眯着,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但是他听见游启幽幽地说:“从来就没有人呀,小棋。”
《等雨停》写完了。
第8章
李牧
“哎呦,好端端的怎么跑去淋雨了?”谢棋奶奶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孙子,心疼得要命,一边让谢棋赶紧去换衣服,一边唠叨:“你自己体质弱还要我来提醒你哦?”
谢棋闷闷地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发呆。下午发生的事让他难以置信,但是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内心还是在不安,总想着要去找游启,在游启身边才能有安全感。于是他来到家门口跟坐在院子里乘凉的奶奶说了一声,就往外跑。
下过雨之后的天空总是一碧如洗,即使在夜间,也能感觉到天空的清澈。密密麻麻的星星铺满天空,皎洁明月照亮夜路。谢棋不喜欢在晚上出来,此时跑得飞快,只想快点到游启家。
前方有个路灯时闪时暗,飞蛾聚在一团,被烫的嗞啦作响。谢棋刚想放慢脚步,转角处就撞出来个人,两人都猝不及防,都被撞得跌坐在地上。
谢棋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吸了口气,抬头看人。结果对面那个人比谢棋更夸张,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摸自己额头,一边抹眼泪,嘴里还念叨着:“我怎么那么倒霉,呜呜,我真是倒霉死了。”
“你没事吧?”谢棋站起来,拉了对面的人一把。
“没事……”那人抹干净眼泪,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走的太匆忙了。”
谢棋看这人年纪好像比自己更小一点,白白净净的,此时虽然擦干净了眼泪,但眼圈还是红的,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便说:“没关系,夜路太黑了,我也没来得及看清。”
“诶,你是谢棋?”那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谢棋,突然笑道。
谢棋疑惑:“你怎么认识我?”
“我是村头那家的小孩呀!”那人见谢棋仍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又说:“你小时候不是去我家看过病吗?我是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头的孙子,我爷爷帮你驱过灾的!”
“啊,想起来了。”谢棋知道他说老头就是村头那个先生,“但是我不知道老先生还有孙子。”
“我叫李牧!”那人此时又不委屈了,一副开心的样子,“我爷爷跟我说过你的!不过你这个体质,还是不要走夜路比较好呀。”
谢棋刚想说谢谢提醒,李牧又消沉下去了,嘟囔道:“不过我现在的处境,也没有资格说你啦,哎。”
一片沉默,忽闪忽暗的路灯下掉下了几只死虫,蝉鸣尖锐,有脚步声传来,李牧敏锐地回头,一手将谢棋护在身后,叱道:“谁?”
昏暗的转角处走出来个人影,坏掉的路灯打在这人脸上,也忽明忽暗,人影出声:“小棋,你出来干嘛。”
“游启!”谢棋向李牧解释:“别紧张,是我朋友。”
游启看着谢棋身前保护姿态的人,轻啧一声,“谢棋,过来我这边。”待谢棋走近自己,他才轻声问:“怎么出来了。”
“心里总是不安。”谢棋说,又指了指还在警惕状态的李牧,“他是村头老先生的孙子,李牧。”
游启向李牧点了点头,仿佛是个消除敌意的警号,李牧放松下来。
“啊,不好意思啊,我太紧张了。”李牧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对谢棋说,“我不是故意敌对你的朋友,都怪我最近太倒霉了!”
“没事没事。”谢棋想了想,又加了句:“嗯……你怎么了呢?有什么事我能帮你的吗?”
说起这事儿,李牧就哭丧着脸:“还能怎么了,我那个装神弄鬼的爷爷要逼我上花轿呗!”
第二部 分《上花轿》
第9章
无名氏
“所以说上花轿是什么意思?”谢棋坐在游启房间里的书桌上,喝着游启妈妈游荷婷刚送上来的西瓜汁。
游启的表情也少见的古怪起来:“你是女的?”
“我当然不是女的!”李牧激动的站起来反驳,又坐下,“哎,这事怎么说,其实也不赖我爷爷。”
十年前的农村,封闭落后。村民们对那些能招鬼驱灾的人虽然敬畏,却也坚信和鬼神沾上边的人都不太正常,他们一边敬畏着,一边偷偷远离着。李老头家做这种和鬼神沾边的活儿已经很久了,总之从李牧有印象以来,他的爷爷一直都在和鬼神打交道。
六岁的李牧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学校本该是交友的最佳场所,但是从来不会有小朋友主动去接近李牧,有些时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小朋友们确实在悄悄地远离他。
那时候的李牧也曾经主动去和人交流,但是得到的回应都是疏离而害怕的。他们用看待异物的眼神去看他,用对待非人的方式去对他。小小的李牧并没有觉得自己与常人有任何的不同,他有自己的傲气,既然那些同龄人都不和自己玩,那就算了,反正自己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玩伴儿。
独属于李牧的玩伴就是被李老头供奉在客厅的牌位,上面隐约能看出写着无名氏以及何时立碑的日期。
李老头告诉李牧,这个无名氏原本是没有坟墓、也没有人供奉的一堆放在黑色陶罐里随处掩埋的骨灰,当初在建房子之时,恰巧就碰上了,对待这些事物,不能轻慢也不能放置不管,要么寻个好日子,将它移至别处,要么就帮它立碑,从此以后它就由你承受,每逢清明,都要前去烧纸祭祀。
李家承受了这个无名氏,但是还远远不止如此,李老头从小就和鬼神打交道,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帮这个无名氏立碑,又做了个牌位放在家中客厅,每日一次小型的祭拜,每年一次大型祭拜,为的就是得到一些庇佑。
自从李牧懂事以来,每日烧纸的事情就落在他头上,时至六岁,倒茶倒酒,烧纸插香,已经非常熟练。由于日日都要接触这个牌位,李牧已经对这个牌位产生了一种自家长辈的感觉,每日有什么事甚至还会跑到牌位前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