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鬼答，“你怎么这么笨？刚刚你不是看见大鬼跟她在一起吗？大鬼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小鬼吓到她呢？”
“也对。那你说，大鬼这么强，为什么要保护这么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姑娘呢？这姑娘蔫蔫的，长得不好看，又不能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难道你没听说，大鬼在找七女吗？”
“七女？不就是大鬼生前没娶到的老婆嘛！大家都知道！”
“不过……听说七女是个温柔可人的小美人儿，这个姑娘长得也太普通了吧？她怎么可能会是七女呢？”
“她就是七女！不然大鬼一千多年孑然一身，怎么会找这么个小姑娘谈恋爱呢？”
“也是。”
“这姑娘啊，八成就是七女的转世。我听说转世归来的人，面貌都是不同于前世的。说是为了防止遇到前世的人，想起前世的姻缘，乱了这世道的轮回！”
“这么说来，大鬼对七女还真是一往情深，就算七女易了面貌，还是在茫茫人海中将她认了出来。”
“可不是嘛！”
“不过大鬼找到了七女有何用？人鬼殊途，终归阴阳相隔。”
“听说大鬼是来兑现七女生前的一个承诺的。”
“什么承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谁知道？”
“听说只有七女一个人知道。”
“啊？七女转世归来，不是喝了孟婆汤，早就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估计她连自己前世是谁也不知道吧？”
“所以大鬼要设法恢复七女的记忆，然后再兑现承诺呗！”
“兑现之后呢？”
“大鬼就能安心回到生死轮回，从此不再干涉阴阳两界的生离死别。”
“哇！那太好了！我们从此以后就不用再在大鬼的眼底下苟且偷生了！”
“等大鬼离开，我就去吃别的小鬼，增强自己的灵力！”
“听说喝人血提升灵力更快呢！”
“是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鬼！永远存活在这世间，再也不要投入轮回做人，做人真是太痛苦了。”
“等我攒够了灵力，就可以像大鬼那样得到永生！”
“那，大鬼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等他什么时候恢复七女的记忆，兑现了承诺呗！”
“怕什么？咱们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急于这一时吗？反正大鬼终究是要走的。”
“只能这样了。祈求上天让我在等待的日子里，千万不要遇到阴阳鬼族的人才好，不然又要被抓回去做人了！”
“去去，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好不容易偷偷吸食了几个小鬼，才有余力跟鬼差、阴阳师们抗衡。”
“对对，幸好咱们刚死的时候有二鬼提点，吸食了小鬼后才免于死后被带回地狱，接受阎王的拷问。”
“你说二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在大鬼的眼皮底下怂恿我们？”
“啧，管那么多干嘛？大概就是哪个看大鬼不顺眼的鬼咯！反正要想永生，听她的准没错！”
“对对，我看二鬼身上的鬼青蓝青蓝的，丝毫不逊于大鬼身上的蓝光，想必也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鬼！道行匪浅啊！”
“没准二鬼能在大鬼离开之前灭了他也不一定！”
“对！我听说大鬼之所以能永生，是因为吸取了一千多年的日月精华。可是这日月精华绝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要一日一日慢慢积累，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不如二鬼教的办法管用呢！”
“我刚刚看到大鬼的灵力有损，一时之间是恢复不了那么快的。这可是个消灭他的好时机啊！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二鬼啊？”
“当然要了！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脱离这苟且之苦了！”
众鬼狂笑离去。
“大人，我听小鬼们道，那孟七安现下因救神婆江氏的人而灵力大减，这可是个灭掉他的好时机啊！”林素佝偻着背，对着身穿紫衣长袍的女鬼道。
近日来，在这位大人的庇护下，林素吸食鬼魂越发放肆，如今身形弯曲，面部发紫，双眼泛红，说话口冒白气，活生生成了鬼魅的模样。
“哦？神婆江氏的人？莫不是那所谓的七女江河？”紫衣女鬼的声音满是戏谑。
“那倒不是，是她的母亲江月。”
“孟七安怕是疯了不成？竟然耗费一千多年的灵力逆天而行去救一个神职？亏得那江月没有神力，否则孟七安早就魂飞魄散了吧？”
“可不是嘛！像我们这些有神职的人，如果命数将至的时候被救了，可不像他孟七安轻轻动动手指头就能救活的普通人，我们受命于天，生死皆由天定，他救神职，就是逆天而行，自然会受到反噬。”
“真不明白孟七安为何要救江河的母亲，难不成他真的以为江河就是七女？当年的云家大小姐云瑶？”紫衣女鬼露出一脸鄙夷的样子。
“大人，您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复仇吗？管他孟七安想救谁救谁？现下这个孟七安力量大减，说不是大人您能置他于死地，让他永世不得轮回，以报您一千年前的血海深仇啊！”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指指点点。”女鬼恼火。
“是，大人精明骨干，自然自有决断。刚才小的多嘴了，请大人不要动怒的好。”
从前不可一世的阴阳师林素，如今竟在一个女子面前卑躬屈膝。
紫衣女鬼冷哼一声，“一千多年前，孟七安负我，最亲近的人也负我，还害我缚白绫自尽，此等血海深仇，我自然不会忘！”
女鬼猛然回头，朝林素投去冷冷一瞥。女子眉目如画，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原来她是七安记忆中跟云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云瑶的孪生妹妹，云岚。
林素见到云岚的真容，忽觉一股寒气袭来，他慌忙低头，默不作声。
“我定然不会让他们死得干脆痛快，否则枉费了我这些年来的殚精竭虑。”
“是是，大人说的是。”
“一千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一夜。那夜，我含愤自尽。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于是死后魂灵出窍之际，我拼命逃脱鬼差的追捕。筋疲力尽之时，我感到自己的气息上下乱窜，痛苦难忍，意外之中我附到了一个人身上，忽然发现那副躯壳里有极大的怨气，呼吸之间，我将那人身上的阳气以及怨气尽数吸尽，方觉通体畅快。我从那人体内出来，却见那人脸色发黑，倒了下去。我慌乱极了，附身探了探他的气息，才知道他已经气息全无。”
“我怕极了。我云岚上辈子从没杀过人，做了鬼之后反而成了杀人的鬼。可自从我知道吃人怨气能让我有力量跟鬼差抗衡后，我便专食人之怨气。不吸食阳气，是为了避免被鬼差发现。每死一人，鬼差势必会查明死因，若死于非命，鬼差自然会从逃亡的名单中找到我，届时必将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一千多年来，我以吸食人的怨气为生，如今力量足够强大，不必再怕小小的鬼差追击，连阎罗王见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是是，大人如今的力量仅次于孟七安。只要灭了孟七安，方能成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灵魂，即阴阳之首，可主宰世间轮回了呀！”林素阴险一笑。
“主宰轮回？”云岚冷笑，“人固有一死，即使是你依附了我，得我之法吸食了魂灵，终难逃一死。林素，莫不是你想让我从阎王那里拿来生死簿，除去你的名字，以得永生？”
林素哑然失笑，“大人果然是深知我心……”
“放心，只要你为我所用，他日定保你生生世世免受轮回之苦。”
林素满意地点头微笑，“大人您请放心，林素既在危难之时为你所救，势必永久为您效力。不知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孟七安要恢复七女的记忆，兑现承诺，而后结束永生重新回到轮回之中。那我就来做这‘七女’，让孟七安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云瑶。”
“大人英明，小的定当全力相助。”
“对了，还有那个资质差劲又爱管闲事的阴阳师，这个人，迟早要解决他！”
林素眼中似乎闪过不安。
“大人，其实您不必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个名义上的阴阳师罢了，没有一点灵力，只会用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法术来糊弄鬼神。您只管把他放在一旁，不理他就是。若您觉得他碍事，我给他个教训，让他尝点苦头就是。大人不必为他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