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同人)白玛未央/青灯下+番外(97)

本以为宗角禄康里只有供奉神明的佛堂,没想到二楼的东南角还有这么一间偏殿,虽然只安了张简单的榻子,但各项生活用品倒还算齐全。

刚扶仓央嘉措进来的时候,他一躺下,便开始翻身呕吐起来。丹巴还来不及去取铜盆子,我就被他吐了一身。那时候我已经脱了氆氇外袍,起初还怕这里没有袍子给我换洗。结果去柜子里翻找仓央嘉措的袈裟时,才发现我落在哲蚌寺的衣物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哆哆嗦嗦地拿了出来,我立马将丹巴挥退了出去。吹熄了几盏酥油灯,只留一缕暖光。替仓央嘉措擦洗完身体,又给他换上了袈裟。我跪在阿嘎地上,一边拿抹布清理他呕出来的酒水,一边悄无声息地低泣着。清整完的时候,衣襟前湿了一大半,而整个脊背几乎被渗出的汗水胶住了。

直到感觉眼底疼涩得再也流不出泪来,我才麻木地坐倒在阿嘎地上。窗子里来的风夹带着阵阵凉意,吹打在我又热又痛的面颊上。恍恍惚惚地换了身儿袍子,我便半跪在榻子边,长久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醉酒的他一直睡得不太清醒,时不时地会踢开身上的氆氇毯子。我一遍一遍地替他拉回来,又掖好毯角,最后实在没辙儿只好伸手按住毯子。记得在哲蚌寺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哪怕白天再累,夜里都会不耐其烦地照顾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些坏习惯的,但似乎是遇到他以后,这些坏习惯就变本加厉了起来。

想到这儿,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握住仓央嘉措宽大的手掌,一股暖暖的体温传了过来。我俯身吻在他的脸颊上,许久不曾体会的触感印上嘴唇,那融入骨血的依赖似乎又涌回了我的身体。我克制了多久,现在终于不必压抑……当我听到你的酒后真言,伤痛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欣喜……起码,你还是需要我的,而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清晨的凉风拂窗而入,檐角的铜铃儿又开始泠泠作响。我起身走到窗子边,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一整夜没有合眼,尽管眼睛疼得快睁不开来,可身子里似乎并没有倦意。拿了巾子用冷水洗了把脸,瞬间清醒了许多。

仓央嘉措仍在榻子上熟睡着,知道天快亮的时候他会睡不踏实,我不禁放轻了动作。吹熄了燃烧一夜的酥油灯,屋子里的光亮并没有幽黯多少。这间偏殿用一道十八罗汉像缎帘隔成了两个小隔间儿。里间儿置了张榻子和方柜,外间儿则是一张檀木书桌。

转了转脖子,这才发现全身都酸痛得很。怕吵着仓央嘉措,我索性掀了缎帘子走往外间儿。东面的墙边摆放着一个书柜,几本佛经散落在格柜上。我漫无目的地四下里看了一圈儿,最后走到书桌边。上面铺了织有雍仲符号的台布,仔细一看,书桌中央摆放着一本线装宽本儿,厚厚的蓝色封皮上竟空无一字。

我有些好奇地拿了起来,一打开,那铁画银钩的字体映入眼帘,我不由大大一怔……这竟然是……《仓央嘉措诗集》?!在现代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拿到真迹的一天,而穿越来了这里,一直没发现仓央嘉措有写诗,慢慢地也就把这事儿给淡忘了。如今突然出现在我手里,心头难免多了两分兴奋。

他把这两年的心情都写进诗里了么?不知道这原本里的诗都是什么样的?与后世的流传之作是否一样呢?感觉自己的手指轻轻哆嗦了起来,我低下头,正准备研读一番,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帘子被掀起的细响。

我一顿,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道冰如寒铁的声音传了过来……“放下。”简短只是二字,却像天雷似地炸开在了我的心头。木雕泥塑似地僵立在原地,我颤巍着手掌,却迟迟不舍得将宽本儿放下。直到手上猛地一轻,锋利的纸张滑过我的手指,带来一瞬几不可见的疼痛。

“嘭”的一声闷响,宽本儿被一只手重重地压在了书桌上。我偏过头,伸手想去握住他因发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不料被他反手一扣,毫不领情地推了回来。仓央嘉措冷哼一声,垂眸狠狠地盯住我,“达瓦卓玛,你还知道回来?!”

第85章 折磨

他放缓了语速说着,可每一个字眼都流露出我从未听过的狠戾。我咬了咬唇,暗自咽下喉间那股带着铁腥味的钝痛,朝他的方向迈了一小步,“对不……”

话还未说完,衣襟猛然间被攥了起来。我一愣,抬眼对上他苍白冷峻的面庞,墨黑的眸子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怒气。胸口好痛,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可那青筋隐现的手却愈发用力,勒得我几乎透不过气。身子一个激灵,我不由惊慌失措地望住了他。

“不要跟我道歉。不是每次你说对不起,我都得原谅你。”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胸前突然一松,我顿时跌坐在了坚硬的阿嘎地上。素来害怕阿嘎地的冰凉,如今坐着却半点儿感觉都没有。是因为坐了一夜么,还是……我苦笑了起来,嘴皮子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昨夜的温存软语似乎仍在耳旁回荡,虽然早料到他会生气,可他的反应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抬手拭了下脸颊,腥咸的泪水渗入被纸张割破的口子里,一抹刺痛慢慢地强烈起来。忽然身旁的人气息一动,我赶忙儿伸手扯住了他的袈裟。仰头对上他的面庞,我听着自己哑了一夜的嗓音轻轻摇晃着,“……真得不能原谅我么?”

仓央嘉措缓缓地蹲下身子,手却粗暴地抚上了我的脸颊,“给我下蒙汗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嗯?”温热的鼻息韵律地拍打在我的耳旁,酒气已经退却,隐约的佛香味却扑痛着我的皮肤。我顿了顿,吸了口气收住眼泪,“没有想过。那时候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哼……是啊,你推开我的时候是多么得决绝,干脆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仓央嘉措扯了扯嘴角,墨黑的眸子半眯了起来,“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又回来了?”我直直地凝视着他,听着我从未听过的嘲讽语气,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里才不致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想你了,我控制不住。你知道的啊,我有多喜欢你……”

“有多喜欢我?!”仓央嘉措自嘲地一笑,好看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达瓦卓玛,你在琼结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我甚至可以避开第巴的耳目把你抓回身边……”他顿了顿,害怕再看见他眼底的冷嘲,我低下头,只觉得喷打在我耳边的鼻息渐渐弱了下来,“这样等着,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回来跟我认错?”下巴被毫不轻柔地捏了起来,我被迫直视向他,“两年,整整两年,看来你对我的迷恋也不过如此。”

我呆呆地看住他,千万句话想出口却尽数哽在了喉咙里。就这么过了半晌儿,我缓缓地放开捏在手心的袈裟,“你那么讨厌我为你做的事。那你为我做的呢?是不是够我恨你了?”

“你——”仓央嘉措闻言一怔,随即不甚在意地掀了掀嘴角。他伸手轻扯了下我的发辫,语气平静而决绝,“我精心为你构筑的天地你不要待,那就永远都别再进来。”我朝他笑了笑,“没关系,不想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你开心就好。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仓央嘉措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安静地目送着他走出偏殿。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我才垮下了肩膀,脸整个儿埋进双手里。僵硬地跪坐在阿嘎地上,膝盖下像铺了针毡似的,疼痛难止,可我一点儿都不想起来。或许只有足够的刺激,才能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冬日的阳光斜斜地射进偏殿里来,驱散一屋子的寒气和黑暗。仔细打量了下这个我待了整整一夜的屋子,心头却依旧被彻头彻尾的陌生包裹着……从昨夜到今晨,我的心像是高高悬起在半空中,又被狠狠摔下万丈悬崖。两年了,没想到我们之间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仓央嘉措,这个名字是活在人间的佛。都说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可佛又何尝不是残忍无情呢?世间大爱,不可有所偏向,所谓的众生平等,不也是无爱的一种么……虽然对他来说,这个众生并不包括我。他允许我为他作牺牲,但前提是这个牺牲不包括我自己。而在这个问题上,我一直是让步的,除了两年前我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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