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同人)白玛未央/青灯下+番外(90)

藏历水马年六月,仓央嘉措在扎什伦布寺拒绝受比丘戒。消息传到琼结的时候,扎西平措故意瞒了我。只有不知情的顿珠,不经意间跟我讲起。当时我听得一愣,可仔细想想,约莫就是这个时候吧。

比丘戒,即为佛教中男性修行者的具足戒,也叫大戒,戒律共有二百五十条,宏大而完备,相当于佛教当中的成人礼。仓央嘉措已经二十了,受了比丘戒就能成为正式的僧人。可是他却严词拒绝,甚至不愿意为扎什伦布寺的僧人讲经。

“出家之人,戒体清净,不应受俗世五蕴熏染。戒体在身,本心与行为相违,两者相较,唯有暂不受戒才能安然处理俗务纷争。”这就是仓央嘉措拒绝受戒的理由,大概除了五世□□和第巴,在场的格鲁派高僧没有一个会认为它冠冕堂皇。这个理由甚至让□□大师无从辩驳,只要求他不着俗服,近事戒在身。

从顿珠嘴里得知这些的时候,我思忖了很久,却还是想不清仓央嘉措这番话里的深意。如果不曾走到他的身边,我也会以为,他的心素净得一波不起。可是,被他爱了这么久,我怎么会不知道。那颗温热的心装着无边佛法,装着雪域众生,也装着我。那里……我曾待过,待了那么久。亲眼看着它水波摇动,慢慢地浪涛汹涌,到最后,那平静的池水几乎被我翻了个底朝天……

他,有没有想我呢?是不是料到消息会传入我的耳里,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他要我回去……想着想着,泪水就断了线似地往下掉,无法自控到哪怕是当着顿珠的面,我也停不下来。好在他一直以为我心存念想的人是阿旺仁钦,抚慰里夹杂不屑地劝了我几句,也没再多问。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从活佛拒绝受戒联想到第巴的儿子,可这本来就是我不愿提起的话题,他不追问,我自然也不会多说。

目无焦距地望着面前粗犷的高原风景,眼底莫名浮起一层白芒。粘稠的空气贴着人面儿缓慢流动,我却觉得胸口一阵冰冷。下意识地抬手捂了捂,两抹截然不同的温度却始终无法融合。

似乎是从哲蚌寺街头的那日起,任凭周身暖阳满布,我却时常有种心头寒凉的感觉。每次一发作,都让我手足无措。找不到消减的法子,我闭上眼皮,木讷地等待着胸口慢慢回暖。

耳边“喀拉”一声,似乎是石头被踩碎的声响儿。我一顿,视线扬去,矮墙边猛地伸出两个脑袋来。当即被吓得脊背往后一顶,两块儿肩胛骨摩擦上了粗糙的墙体。没来得及调整姿势,我伸手拽牢了手下被日光烤晒得有些热腾的石瓦。

心头一时莫名其妙的,我狐疑地盯住矮墙边的那两个来回晃动的脑袋,“你…你们蹲在那儿做什么?!”

两人见藏不住了,倒是豪爽地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是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汉儿。身着哗叽袍子,一个陶土色,一个青灰色,两身儿都暗乎乎的,又各自袒露着古铜的右臂。看着不免有几分儿吓人,我吞了口干唾沫,耷拉在墙外的左腿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那陶土色汉子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惊恐,赶忙儿伸手仰了仰头上的呢毡大盘儿帽。我这才看清他的脸面,五官憨实,肤色黑黝黝的。他有些抱歉地朝我咧了咧嘴角,一口锃亮的白牙全然露了出来,“呵呵,阿妹啊,别怕……阿哥只是来看看你啊……”

“看我?!”顿时有些无语凝咽,我从矮墙上跨了下来,目光扫向墙外的两人儿,“你们为什么都要来看我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见我如此,俩青年汉儿都是一愣。这回倒是那青灰色抢先开了口,“阿妹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我有些无力摆了摆手,说来也怪,这段时间老是有陌生男子在矮墙外蹲点,鬼鬼祟祟地往院落里张望。一见到我出来,就立马吓死眼儿地盯住我,看得我心脏直发毛。

仔细回想了下,自我回琼结以来,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吧。怎么这会儿子突然就成“名人”了?!倒思索过是不是拉萨那起子事儿捅破了窗户纸,可这些人的眼神里全然没有厌恶。

放心的同时,却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若说那眼神儿里有什么,大概确实有两分爱慕吧。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些人纷纷涌到了琼结。附近邻里的,隔壁县的……再远也跑不出山南地区。可今儿这两个,看打扮却像是藏北的牧人。

想到这儿,我不免气喘吁吁了起来。俩青年汉儿被我弄得一怔,互相捅了捅手臂,那青灰汉子这才一脸菜色地朝我面上看了回来,“阿妹啊,你是达瓦卓玛吧?那个琼结第一美女啊……”

“什么?!”我一拧眉毛,那俩青年汉儿顿时吓得一跳。见他们面色惨淡,我不禁咳了咳嗓子,缓和了下语气,“你们听谁说的?这简直胡编乱造……”

“啊?”青灰汉子一愣,手抓了抓脑袋,眼神儿却偷偷朝我瞄了一眼,“不会啊,我觉得这传言挺真的嘛,而且大家都这么说啊……”约莫着我没答话,他伸手扯了扯那陶土汉子的衣袖儿。陶土汉子顿了顿,随即憨笑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阿妹实在漂亮得很啊……”

我听得脸上一热,掩饰地拿袖子擦了擦脸。说实话,自打穿来这儿,除了我自己,还真没有人夸过我漂亮。眼下突然被这么称赞,还是“琼结第一美女”这么大一顶高帽儿。一时应对不上赞词也是有的。

大概是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都太人中龙凤了,不是帅哥就是美男,个个容貌瑰丽。虽然对我这张脸没全然否定过,但似乎也没有正面肯定过。当然,除了顿珠。在他眼里,我这样貌还不如地里的泥巴……

“他奶奶的!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儿敢在老子家门口喧腾——”想着,顿珠急火火的嗓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我还来不及说话儿,后领子突然一紧,喉间被掐得差点儿背气。不舒服地咳了两嗓子,这才发现人已经被推进了屋。

抬眼看去,顿珠正矗着脊背站在院落里。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光亮,虽然我只看到背影,但依然能感受到他此刻腾腾的杀气,“好啊,今儿来了一双是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那俩青年汉儿显然被他的气场震得一抖,撒丫子往村口的方向跑,皂黑的靴子踩得脚下的碎石子喀拉作响。转弯儿口的时候,青灰汉子还留恋地朝我望了一眼,“卓玛阿妹……阿哥以后再来看你啊!”

顿珠一听,气得全身发抖,当即追了出去,“看看看,看什么看!她就一丑八怪,也值得你们看!”见那俩人登时没了人影儿,他站定在大门外的石板路口,声音依旧怒火滔天,“下次再让老子瞧见你,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我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些人并没有恶意,但他们的行为多少有打扰到我和家人的生活。只不过有个问题实在让我费解,顿珠对这件事的反应,其激烈程度远甚于我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审美受到了莫大的质疑,所以每回见了那帮子人,总是被踩了尾巴似地从屋里杀出来。可吓归吓,还是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

“哼!”正胡想着,顿珠已然走到了我面前,怒睁的圆眼俯瞪着我,“你果然是个——”

未等他说完,我连忙接过话茬子,“啊……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祸水,大祸水!行了吧?”顿珠见我一脸的诚然,倒也没再多骂,只是依旧眼珠儿不错地盯着我。默然地回望着,我伸手抠住了门框上的软松木。顿珠这人一爆粗口就会把所有的飞禽走兽问候了个遍儿。为避免耳朵被念叨出茧子来,我只能贯彻“敌不动我不动”政策。

就这么对视了会儿,顿珠忽然身子往我的方向一顶。“啊……”我被他撞得脑门一痛,脚下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扶住了墙。“搞什么啊!”不满地揉着脑门儿,视线一扬,却见顿珠正吃痛地捂着下巴。他顿了顿,半眯的眸子又瞪起来,“你才搞什么,脑门铁做的啊,这么硬!”

“喂——”我翻了个白眼,站直身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大晴天得被雷霹着了啊,好端端地来撞我……等等!”猛然间想通了什么,顿珠却急忙地要往屋里冲。我一把将他拽住,他一愣,刚想伸手将我拉开,却听见一串银铃似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顿珠阿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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