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钦第一次见到严辞也是秋天。
学校里到点停水停电很不方便，简钦搬到了校外。
这套房子是他们家买下的，想给他做婚房，所以一直闲置着。
他这次搬来，正好添置家具，让原先的空屋子显出了几分温馨。
那套商品房一层楼两家住户，他没见过邻居，也没什么兴趣见。
直到那天那人主动找上门来。
“你这套房卖吗？”那人上来就是这句话，连句寒暄都没有。
虽然这人长得挺帅的，但深黑色眸子里不可一世的嚣张劲让简钦感到厌恶。
“你脑子有问题？”说着，他就要关门。
不速之客倒没这点觉悟，一手撑在门口阻止简钦关门。
他的力气很大，木质的门就这么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停住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不喜欢旁边有邻居，你开个价吧。”
那人说，目光随意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我不喜欢搬家。”
简钦冷冷地说，“滚。”
那人报出了一个数字，这是一个很好的价钱。
但简钦表情淡淡，丝毫没有心动。
他的懒渗透到骨头里，只想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让他再辛辛苦苦搬一次家，想都别想。
“滚。”
那人没再说什么，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毛，松开手离开了，留下一阵烟草味的甜暖风。
***
错了。
简钦掀起眼皮看了眼严行好不容易编出来的答案，站到他旁边极轻地说了句：“三十二分之五。”
严行听后，赶紧用手肘擦去之前写的答案，用粉笔写下这个听起来就很复杂的数字。
简钦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台下的同学说：“答案就是严行黑板上算的这个，大家看看对不对。”
“谢了啊。”
严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走下讲台。
简钦扶了扶眼镜。
果然还是没办法啊，对姓严的还是会软下心来。
***
***
一辆黑色宾利在城市里穿梭。
手上不停敲击键盘的秘书，偷偷看了一眼老板。
老板正西装革履地坐在身侧，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老板说话永远滴水不漏，永远这么高高在上。
不过，这天他的脖子上竟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老板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就让这明显的红痕暴露在空气里。
秘书想了想，还是从车里的医疗箱里拿出一个创可贴递给他：“老板，脖子。”
老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没事，不用管。”
车经过了高铁站。
窗外一群学生样的年轻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匆匆走过人行道，发出咕噜咕噜的滚轮声。
秘书惊讶地发现，老板眼里的笑意正浓，与平时标准的模版式笑容截然不同。
***
简钦大概不知道严辞第一次见到他早在敲门那事以前。
-
车在红灯前停下了。
严辞嘴里含着颗戒烟糖，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
说是糖，却不甜。
不过，他不反感这个味道。
烟啊，酒啊，咖啡啊，成年人喜欢的东西都是苦的。
音箱里嘈杂的音乐有点烦人，他直接摁了两下关掉了。
人行道上人流来来往往，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匆匆跑过的，打着电话的，分秒必争。
“咕噜咕噜——”忽然，走来一个瘦高的少年，年龄与严辞相仿，他拖着一个纯黑的旅行箱，慢悠悠地走着，眼角微微垂着，看不出情绪。
他在人流中是很扎眼的那一个，不止因为他的外貌。
柔和的秋风吹动他的碎发，吹来一阵桂花的清甜味。
他像是黑白世界唯一有色彩的人类。
绿灯亮了。
严辞打起转向灯，转弯跟上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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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
只是简钦不会知道，严辞敲响门的那一刻，目标就只是他而已。
下章预计有肉！（悄咪咪地说，我配拥有评论吗 _(:з」∠)_
第5章 烤羊排
简钦平生最讨厌开家长会，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
他靠在椅子背后，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
本月第96次想辞职，虽然这个月才过了5天。
简钦喝了口奶茶，划开了微信，置顶的“严辞”，依然没发来一条消息。
或许越容易修复的关系越不重要吧。
比如他们一做泯恩仇，但关系也就停留在原来的肉体关系而已，毫无长进。
上一次他们做完爱，躺在床上，双方都没有试探着进入对方世界的打算，说些下流暧昧话就睡了，没有接吻。
成年人就是这样，永远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越是简单真诚的话藏得越好，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讨厌的人的呢？简钦点了支不那么好抽的烟，觉得更累了。
***
家长会很快就来了。
每到这个时候学生的表情就变得精彩纷呈，紧张的、期待的、不满的……唯独严行一脸轻松，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室的座椅上悠闲地看着课外书。
那日被叫家长后，他确实有收敛不少，只不过他的收敛后的行为也都是违反校纪校规的就是了。
6门课5门不及格还能这表情，真是和他哥一脉相承的心态，简钦无奈地笑了笑别过身去。
他好像……知道了严行为什么优哉游哉了。
又是严辞。
这人好像刚刚开完什么国际首脑会议一样，穿着一身笔挺又昂贵的西装款款走来，脸上挂着那标志礼貌的微笑，吸引了周围一片老老少少的关注。
“简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简钦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情色的意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严行哥哥，家长会倒也不必穿成这样。”
“您说得对。”
严辞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温热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简钦的耳廓，“可见老情人需要。”
在严辞这，没有“分场合”这回事，有他的地方就是窑子。
见简钦站在原地，毫无波澜地推了推眼镜，严辞嘴角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几步走到严行身旁坐下。
和严辞这么多年不伦不类的关系下来，简钦活生生成了奥斯卡影帝。
即使心里狂风骤雨，面上也能风和日丽。
他很擅长待人接物，只是永远看不透严辞。
一场家长会下来，简钦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脸上总带着礼貌温和的笑容。
金边眼镜柔化了他锐利的目光，使他身上多了几分属于校园的书卷气。
不过，他的目光似乎总是刻意回避了教室角落的严辞。
***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家长会的家长格外热情，拉住简钦就担忧地问起孩子的情况，眼里毫不掩饰对这个年轻教师的欣赏。
脱身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简钦摘掉眼镜，拎着电脑回办公室时，又在门口遇上了严辞。
对方正垂头玩着单机游戏，像是等了很久，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已经堆了小小一叠黑色的糖果包装纸。
戒烟糖。
简钦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他发现严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念旧且固执的人，他们认识时严辞就在吃戒烟糖，现在还没戒成。
又比如，严辞永远安于现状，从不试图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或退后一步。
“小行呢？”简钦望了一下严辞身边，没有其他人。
严辞咬碎了嘴里的糖：“我让司机先送他回家了。”
“哦。”
简钦拿出钥匙开门，“让让。”
他不知道严辞想做什么，但又隐约猜得出一些。
果然，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严辞反手就将门锁上了。
简钦也不说话，把眼镜放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严辞。
严辞松了松领带，危险地向简钦逼近：“小简，今天你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我看硬了。”
简钦淡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抵上了一个办公桌，刚好被严辞搂住腰。
严辞的眸子无比明亮，深黑的瞳仁只容得下简钦，他的鼻息都是戒烟糖的薄荷味。
“小简，你也硬了。”
严辞笑了声，低声说，“我帮你。”
严辞低沉的嗓音无疑是致命的，宛如无形的镣铐把简钦禁锢于他的领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