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
霍兰川没办法来找余声了。
老板再变态,也不可能在客厅有人的情况下把余声摁倒。
于是,他们的见面地点变成了市里各个五星酒店。
这天,霍兰川要下班,接到了陈湾的电话。
“查过了,徐正是一钢管直,大妹子都泡不过来,不可能对你那小宝贝有想法,”那边打火机啪一声,点了支烟,“至于余声楼上的陆友柏,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
霍兰川“嗯”了声,对陈湾比较失望,这货完全没理解他不爽的点在哪。
而他又不想说,毕竟要面子。
“要我说,余声干点事业不是坏事,他在你面前一直就有点自卑,想心动也不敢动。他要真干出点什么来,那底气就足了,你们不就……嘿嘿。”
陈湾说的有道理,但霍兰川不这么思考。
他想的是,余声缺钱,为什么不找他要?
——不但没提过,甚至连他想当程序员的小理想都没透露过。
他还自以为他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可气,居然是单方面的。
“我说的你听见没?”陈湾问,“你收的那传媒公司有个小演员一直……”
霍兰川回神,“听见了。”
“一直伺机要见你,都求到我脸前了。我估计吧,就是那事儿,反正你悠着点。睡一次两次没什么,别让人黏上就行了。”
霍兰川应了声,没当回事,“知道了。”
谁知道这一大意,还真就出了个岔子。
第18章
余声哭了。
他胳膊肘搭在眼睛上,霍兰川只能看见他酡红的脸颊如水洗一般。
半个月前,霍兰川和某鲜肉出双入对的照片上了热搜。
拍摄角度很巧,霍兰川基本没露正脸,鲜肉却十分清晰,并且两人姿态亲昵,但从照片看,就是一对爱侣。
当然了,那热搜坐着火箭上去,跳崖一样下来。
只在热搜上存在了短短半小时。
不过这短暂的三十分钟,已经足够喂饱吃瓜群众了。
热搜出来时候,余声在埋头苦干,啃着一块将近过期的面包。
徐正坐沙发上骂了句“艹”,就抓着手机过来了。
“这是不是你那个?”徐正怒目。
余声和霍兰川的事儿在他们圈子里不算秘密,但俩人具体是怎么约定的,外人并不知道。恨老余那拨人,传的话基本都入不了耳,脏得很;关系近点儿的,像徐正,干脆就以为霍兰川是余声男朋友。
毕竟,当时霍兰川打压智博那是动了真格的,要没感情垫着,那不可能。
余声看着照片,心里的滋味简直没法形容。那依偎在霍兰川旁边的男孩,他在电视上见过,帅得耀眼。参加真人秀时,性格也讨喜。
是霍兰川会喜欢的那一类,懂事、漂亮。
他垂眼,掩住眼窝的酸烫,跟徐正说:“应该就是工作关系。”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没料到,第一反应居然是帮霍兰川做解释。
“就你傻啊,”徐正急了,手指戳屏幕上,简直要把那屏幕抠个洞出来,“瞧这抱得多紧,笑得多欢……呸,狗男男!”
怕余声难受,徐正没敢再哔哔,过去把余声细瘦的肩一搂,“没事儿啊,哥再给你找一个,保管比姓霍的高大威猛。”捋捋他头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热搜的事过去之后,霍兰川半个月没联系余声。
余声佯装无事,其实私下里总偷偷瞄手机。
没出息。
后来,余声唾弃自己。
半个月后的今天,霍兰川终于来了一通电话。
可一进房间,他连话都没多说几句,就迫不及待地让余声摔在了那柔软的鹅绒被上。
余声委屈、难过,漫天漫地的酸苦把他淹没了。
他哭得直倒气,吓坏了霍兰川,紧要关头停下来,一把把人搂怀里,小声地问,细细地哄。
可这一下,就当真把余声的泪腺给捅成马蜂窝了。
眼泪彻底刹不住,他哭得撕心裂肺。
余声也没料到自己这么能哭。
从老余被抓到现在,他几乎没认真掉过泪。可霍兰川这么低声细语地一哄,他就不行了,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都漂浮起来,让他窒息。
哭了一场,浑身都软。
霍兰川心尖都揪起来了,当然不可能继续,干脆把余声往软乎的被子里一裹,搂着他讲故事。
童话故事。
霍兰川讲的很笨拙,但余声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睡一觉。
用哄小孩的方式。
这样一个男人,要放手真挺难的。
可他既然有了新欢,那自己就该退场了。
做个懂事的人。
余声给自己搞心理建设。
第二天一大早,余声先醒了。
他用酒店的纸笔,给霍兰川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收拾好自己,离开了。
第19章
霍兰川办公桌上多了一个相框,照片是他和余声。
那是一年前在海南拍的。
他当时去开会,要走十天,脑子一热,把余声带上了。
海浪、沙滩、阳光,一切都正正好,余声扯着他,难得露出点任性模样,说,霍兰川,拍张照吧。
余声那一瞬间的笑容被定格,像个纯真的孩子。发顶毛毛绒绒,被海风扬起,他伸手去压,却被相机记录下来。
至于霍兰川自己,乏善可陈,面无表情的脸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隔着凉丝丝的玻璃面,霍兰川碰碰余声的脸,小坏蛋,过得还好吗?
半年了,霍兰川的世界再也没有余声这个人。
他走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来过。
陈湾问他用不用派人过去看着,霍兰川拒绝了。
一个人把苦咽下去,在夜深人静里不断反刍。
哪怕是苦,也是和他的点滴,霍兰川哪舍得忘。
从来没有人知道,余声初遇霍兰川的宴会,并不是“初遇”。
五年前,霍兰川在老余的公司里曾碰上过余声。那时候的余声,烫个小卷毛,跟个小太阳似的在公司里横冲直撞。
公司上下都待见他,是个可爱的小孩。
说不上一见钟情,但当时那个会帮崴脚的清洁工干活,替碎催们跑腿打文件的小公子哥儿,的确让霍兰川很有印象。
哪知再遇到,境况已大大不同。
一个站在云端,另一个却摔进了泥。
“再见,霍兰川。”
是余声留下的字条。
霍兰川摩挲着那张纸,怪他心狠,恼得险些把纸撕成碎片。
可纸面上的凹凸让他停了手。
用铅笔仔细地淡淡涂出来。
秀气却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
“偶尔会奢望,与你相守到老。但既然是奢望,那便是不可实现的妄念。你离我那么远,像天上的星,我仰望你,却始终无法触碰你。”
被铅笔涂灰的纸,藏在相框后,不为人知。
余声和老冯做的游戏在半年后顺利上架,让他们小赚了一笔。
仨人乐呵得不行,出去搓了一顿。
徐正就着羊肉串感慨,当了这么些年的二代,钱也没少赚,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这一笔让他满身的成就感,恨不得当街喊一嗓子。
老冯喝多了,趴桌上呜呜哭,咕哝着一个什么人的名儿。
余声想醉,却醉不了。
他仰望着缀着夜幕上的星,在心里对他的那颗星说:知道吗?我在迷宫里隐藏了一个彩蛋。
老余表现良好,获减刑,能提前释放了。
余声换了间两室一厅,离超市、商场、地铁都近,方便老余出门。
接老余那天,徐正也去了,爷仨差点抱头痛哭。
尘土飞扬的土路另一侧,不起眼的绿荫下,司机扫了眼后视镜,“老板?”
“嗯,”后座上一直望向窗外的男人撤回无比眷恋的目光,“走吧。”
余声和老余商量,把广告公司的工作给辞了,老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举双手支持余声去追梦。
辞职当天,秃头哥差点猛虎落泪。
出乎意料的是,他前脚辞,方晓倩后脚就跟着辞了。
电梯上,方晓倩拎着个猫包一样的购物袋进来,盯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等下电梯,余声忍不住了,叫方晓倩,“有话说?”
晓倩姑娘倒回来,手指勾勾头发,又勾勾头发,仿佛要慷慨赴死,深吸一口气,道:“这话说了我可能就要嗝屁了,但我真受不了了。余声,你不知道,霍兰川就差把心都剖给你了,真的。哎呦喂,我都替他苦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