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戚说,“年底公司年会要给人颁奖,我肯定力推你,谁也不能跟你抢。”
黎簇说,“老板你少节假日找我就谢天谢地了。”
宁戚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闻言乐了,“不对啊黎簇,之前你最喜欢工作了,整天工作积极到你助理都怕你在工作岗位上猝死了,怎么了?谈恋爱了?”
黎簇仰头,随嘴道,“是啊,谈恋爱了。”
宁戚并不八卦,笑呵呵地道了声恭喜,还说着婚礼给包个大红包。
黎簇也笑,“你最好是包个大的。”
-
国庆第二天假期的时候秋水下地铁慢腾腾地走回家,他想着晚上自己煮面条吃,黎簇说他明天会回来,他可以今天晚上再多包一些饺子,本来他昨天晚上就想要包的,但是因为头天晚上睡得太晚了,第二天又起太早,他回家给猫添了些猫粮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十一点被黎簇的电话给打醒,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挂完电话之后秋水又兴奋得有些睡不着了。
黎簇在一整天内跟他说了两句“我想你”,他缩在沙发上捂了好一会儿的脸,等肚子饿得开始叫了他才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他走到冰箱处打开冰箱盯着自己包的饺子看了好一会儿,虽然有一些造型包得不太好看,但是此刻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太可爱太可爱了。
他关掉冰箱,拿出挂面还有青菜跟鸡蛋,他给自己煮了面条上面放了点青菜还卧了个蛋,他想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附近拍一个小混混,因为多了两句台词所以钱也从七十块涨到了一百五,秋水坐在餐桌前吃面的时候弯着眼睛想——真好。
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好,比昨天要更好。
他到家门口打开门见到家里的灯亮着,他眼睛也更着亮了起来,小猫叫着到他脚边打转,秋水弯腰抱起小猫,一边放下自己的书包一边反身关门,还低头小声问小猫:“他是不是回来了?”
小猫喵呜了一声,秋水的眼睛弯了弯,他把猫放下,然后赤着脚在家里走动,他的视线十分迅速地搜索着家里的各个位置——沙发不在、厨房不在、卫生间门开着不在、书房里面没有灯不在……
秋水赤脚走到黎簇的房门口,他伸手敲了下门,“哥?”
里面传来黎簇的声音,“嗯。”
秋水轻轻地打开门,他走进去愣了下,反身关上门把想要跟他一起进房间的小猫关在了外面。
黎簇懒懒散散地坐在床上,打着石膏的右脚笔直地放在被子上,他对着秋水眨了下眼睛,“回来了?”
秋水拖着步子走到他床边,轻轻地坐在他脚边,盯着他打石膏的脚看了好一会儿,“怎么了啊——?”他声音闷闷的,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开心。
黎簇言简意赅地解释说,“助人为乐。”随后瞥见秋水没穿鞋踩在地板上,他拖着语气,“秋水——穿鞋。”
秋水的眼泪就啪啪哒哒地滴在他放脚的被子上。
“……”黎簇愣了好一会儿,在他的逻辑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哭的事情,甚至不是一件值得伤心的事情,它就是单纯的疼以及行动不便而已。
“怎么了?”他放下自己手上的资料。
秋水垂着脑袋瓮着嗓子小声埋怨道,“你怎么受伤了啊——”
你怎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把自己弄伤了,你痛不痛,难不难受,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我,你不怕疼吗,你会难受吗……
他抽了好几下鼻子才泪眼婆娑地抬起眼睛看向黎簇。
黎簇被他这副模样又弄愣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下,“秋水是个好哭鬼。”
秋水伸手揉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摇头说:“不是。”他闷着嗓子问,“疼么?”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疼的,现在被石膏包起来完全没感觉了,黎簇看小孩哭得脸红红的,就坦承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感受,“不疼。”
秋水仍旧泪眼婆娑地看他,好一会儿哑着嗓子突然说道,“小孩子摔跤了都会感觉疼,会因为疼而哭,还会哭好长时间。”
黎簇挑了下眉毛仍旧笑道:“那证明我不是小孩子。”
秋水伸手抹了把眼泪,他红着鼻子小声说,“我是,所以我会哭。”
-
秋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哭鬼,他只是想着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受伤了呢,他好好送出去的人怎么回来就打上石膏了呢?
而对方一点都不在意,为什么不在意呢?
你在人生中是不是经历过了很多比这更加严重的伤害,还是因为你已经习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帮你安抚伤口,所以连同你自己都不在意起来,到底是成年人不会因为难受而流泪还是小时候能够帮你擦眼泪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秋水想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哭,三十多岁的黎簇已经不会因为在地上摔了一跤而哭哭啼啼地去找自己亲人安抚,但是他可以因为突然而又莫名其妙的心疼而哭,还可以再转身找那个他心疼的人给安慰,他心疼黎簇,而黎簇能够安抚他。
黎簇理解不了秋水这深层次又感性万分的伤心,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略有些无奈地伸手对着秋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秋水——”
秋水从鼻腔里嗯出了一声。
黎簇笑了声,“我脚不能动,别让我动,你自己过来让我抱一下。”
秋水就过去轻轻地趴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听着黎簇胸腔里的心跳小声问:“真不疼么?”
黎簇说:“现在真不疼。”
秋水沉默了会儿又小声嘱咐道:“以后你要告诉我。”
黎簇笑声从胸腔传到秋水的耳朵内:“嗯……”
秋水重复嘱咐道:“你遇到了这种事情,要告诉我。”
让我心疼你,让我安抚你,让我爱你。
“好。”
第50章 运动快乐
伤筋动骨一百天,黎簇在家养腿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国庆假还没过去的时候秋水就整天在家给他熬骨头汤,他喝到跟秋水摆事实讲道理,说根本没有吃什么补什么这个道理,秋水慢吞吞地哦出一声,骨头汤还是让他照喝不误。
黎簇作为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残人士多方面还要靠秋水照料,就只好每天把骨头汤当茶喝。
宁戚几天前送了他副拐,问他什么时候拆石膏,可以让司机来接他上班,黎簇接这电话的时候正架着自己的腿在阳台上晒太阳,闻言骂了几句资本家。
秋水国庆最后一天假的时候蹲在他脚边盯着他打石膏的脚看,他也不说话就趴在黎簇身边盯着石膏,那眼神实在太像一个还没断奶的狗发现自己妈肚子里没奶了,又饿又可怜巴巴。
黎簇被他那副眼神看的又好笑又无奈,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旁的凳子上坐着问他,“什么时候去学校上课?”
秋水垂着眼睛摸黎簇的手指,恹恹地回道,“明天早上有课。”
黎簇嗯了声,问他,“现在几点?”
秋水仍旧恹恹,没什么精神,“三点。”
黎簇慢腾腾地嗯了一声,“我送不了你,你自己坐地铁去学校,乖。”
秋水先是嗯,隔了会儿转头看了黎簇一眼,“我明天早上再坐地铁去学校。”
黎簇有些无奈,脚伤到了的人是他,但秋水看起来更加心情不好些,他伸手捏了下秋水的脸,笑了声,“你怎么天天丧着个脸,秋水?”
秋水并没有伸手拦他,还抬了抬脸,一本正经地给黎簇解释道,“我天生就长了副这样的脸。”
黎簇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弹了下,他慢条斯理地笑他:“谁天生不会笑?”
秋水抬起眼睛看他,他撇了下嘴,没搭腔。
黎簇看出他不服气了,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气又是不服哪里的气,他回身悠哉悠哉地躺回椅子上,张嘴哄道,“你看我现在腿伤了,可以带薪休很长时间的假期,从这个角度想的话也算不上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对不对?”
秋水垂着眼睛捏他手指,吐槽道,“苦中作乐,阿Q精神。”
黎簇被这个一板一眼的秋水给逗笑,他故意侧了侧头把耳朵往秋水的方向贴,低声问道,“什么?”
秋水没有重复自己的吐槽,他假装没听见地唔了一声。
黎簇笑眯眯地,“秋水啊,你也不能不开心把气往我身上撒啊对不对,我才是个受害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