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孩子尚且如此,由此你可以想见到一个比五岁大五倍至十倍的人,他(她)的做媒之心该有多么强烈。从我一踏进单位的那天起,就不断地有人要为我介绍对象,比如以前坐我对面桌子的五十多岁的女办事员老方(她无私为人做媒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个星期都会向我推荐一名谁谁家的黄花闺女,毫无例外地她们都色艺俱佳,假如被人贩子拐卖到香港去的话可以包揽香港小姐的前三名。她自己声称她手里有大把大把的姑娘---这语气听上去有点象妈咪的口吻,就好象压在她舌头底下的一口痰,随时都有可能“叭”地一下子弹出来,黏乎乎地粘在你身上。
我们都知道做媒的含义就是让两个人,到目前还是指一男一女,合法地在一起困觉。这一点很重要,否则地话就成了拉皮条,尽管这二者在本质上非常地相象,最终的地点都是床上,或者跟床类似的地方,这得看具体情况具体地分析。我很喜欢拉皮条这个职业,我想喜欢的不只我一个人,他们让两个素昧平生的男女不合法地躺在一张床上,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项极具创造性的工作。有一回我在北京硬石餐厅门前走就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女群众拦住我问我要不要小姐,我腆着脸皮跟她说,不要小姐要先生行不行。她大义凛然地瞪了我一眼,满脸浩然正气地斥责我道:流氓!然后非常敏捷地一窜跑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纠正我们以往对拉皮条的偏见,实际上他们非常纯洁,还有一种孩子气的纯真,并且嫉恶如仇。
所以我喜欢拉皮条的而不喜欢做媒的。拉皮条是公平协商两相情愿,而做媒总带着一种强买强卖的味道。比如老方每次给我介绍对象时总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昂然表情,象座山一样耸立在我面前,我只能仰望才能看见她那张咧到脑门的大嘴,然后她说,这个姑娘你要是不见见地话真是个莫大的损失。说完就蹬蹬地跑回自己的桌前坐下,非常严肃地看着我。并且一句话也不说。这使我很难过。因为我必须得对她说“NO”,但这样她的心血就会白流,如果流干了地话也不可能被追封为烈士。这很不幸,可我又毫无办法。我也不能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对您的姑娘不感兴趣,或者说要不您老给我介绍个漂亮小伙子怎么样。我敢打赌,她听了以后肯定后会不顾一切地从窗子里跳出去,要知道我们的办公室是在二十二楼,因此这样极容易造成离奇命案。但我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一般来说我拒绝老方或者其他人,比如老李老乔老欧阳什么的,用地都是下面两条理由。
一、事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这条理由比较崇高,人们在啧啧称赞外会更加迫切地想把个姑娘塞给你,因为象你这样勤劳肯干前途光明的年轻才俊,姑娘不嫁你嫁谁?
二、我年龄还小,无论生理还是心理方面都不够成熟,因此不急着找对象。但是随着时光的穿梭这一条理由就很难站地住脚。人家会说,二十四五的人啦还年纪小,想当年我结婚时还不到二十呢,然后非常色情地缅怀一番。但最终是结论是:你认为自己年纪小而不结婚是行不通的。
但无论怎么说我都没有起过要与某位女士并结连理的念头,因为那时我和跟小健在一起,这一点相当重要。说实在地我不大在乎别人怎么说及怎么看我,尽管在中国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对一个人相当重要,可对我,无论怎么重要都不可能比小健更重要。如果在小健、事业、父母这三者之中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小健,事业是很重要,可我想我没有小健我做事就没有意义,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做事总是有目的的,而小健就是我做事的目的和动力。至于父母,不错,也很重要,可你知道,除了在小健面前,在别人眼里我总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同样在我父母面前也不例外。你们可以尽情地谴责我,因为我就是这么坦白。有个民谣唱道: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听了总是很感动,因为深有感触,有了小健后,我的确什么人也忘记了。
但是我说过,我已经跟小健一刀两段了。你们无法想象我当时的痛苦,我自己只知道当某一天我发觉我竟然还活着,并且毫发无损地站在大街上时惊奇了好半天。我本来了为我已经死了至少好几次了,谁知竟没有,我只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下去。同时我想我该换一种生活方式了。这就是,我是不是该象大部分人一样地活着,具体说就是找一个女的,且不论她的姿色如何,但对我来说都差不多。然后到登记处领一张大红证件,就此我跟她可以明正言顺地困觉了,也就是想尽办法将我的那玩意儿与她的那玩意儿凑在一块进行摩擦生电的运动,不仅运动的人感到快乐,连促使他们运动的媒人都感到快乐,因为自己会很有成就感,也许他(她)自己很久都没有令人满意的性生活了,但能够让别人开始进行性生活好象就能从中得到补偿,宛如在精神上性交了一回,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做媒也是一种意淫过程,就象听新婚夫妇的墙根一样,都是属于中国人一项独有的快乐,简直可以申请专利。
老方听到我终于要找女朋友的消息后心情很是激动。我想她当年要嫁人时的那种激动也不过如此。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要是她再年轻三十岁的话,让别人看见是断然要起误会的。她深情地对我说:小张,你终于成熟了。从这你也可以看出,在别人眼里,评价一个男人是不是成熟,他肯不肯跟一个女人合法地困觉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我痛下了决心,我要跟女人困觉,我要天天跟女人困觉,花样翻新不休不止地困觉,于是我就成熟了。我想这不仅仅是说的生理方面,说我有个又粗又硬黑乌麻糟的成熟鸡巴,也许还有很多其他深刻含义,可我一时还参悟不透。这也是一种哲学。我认为。
于是我就开始一次次昏头转向马不停蹄地约会,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姑娘,你知道我对女人一向缺乏鉴别能力,我很难分清港姐和清洁女工哪一个更水灵些,因此我总是举棋不定,表现在行动上就是我一直地在挑三捡四,最后连老方这种为了做媒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全心全意不计个人得失的老同志都开始生起气来,她恨不得将我们直接领到公证处,然后给我们发一张大红派司,喜气洋洋地塞进我手里,并且敦促我们回家不要忘了干一场以庆祝这美好的时刻。
后来见到孙小梅时,我懒惰地想,就是她吧。
我想我之所以在众艳群芳之中选择了孙小梅大概是因为她长着一个男孩子似的身材,这即是说,她的乳房很小,屁股也不大,于是我就跟孙小梅谈起了朋友。后来我发现,除了她长得不象个女孩子外,别的跟其他女子毫无二致。在这里我必须声明,我对女性毫无歧视,并不因我是男同性恋者所以就重男轻女,我尊重妇女,在与女士一块走路时决不会忘记帮她们拉开门,我愿意与善良女性保持深挚的友谊,可这种关系一旦超越了友谊界限后我就变得无法容忍起来。
和大多数年轻女孩子一样,孙小梅也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天真,脸上总有一种明知道自己不漂亮但又不甘示弱的漠然和近乎圣洁的表情。但要是真有一个男人要跟她谈恋爱,或者说,明摆了要娶她后,她就立刻象融化了的雪糕,又甜又腻地丢不开手,仿佛没想到这世上会有男人来娶她似的,因此兴奋地忘了从前的矜持和抑郁寡欢,含义不明的微笑彻头彻尾地挂在脸上,藏都藏不住。第一次单独约会时她就开始哆声哆气跟我说起话来,你知道一般女人在跟男朋友讲话时舌头都有些大,也许是接吻过多引起了舌头水肿,所以说话含混不清。但我还从来没跟孙小梅有什么肉休接触她怎么就舌头水肿了呢,因此我非常费解,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你知道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是非常令人心烦意乱的,于是我只好黑着脸坐着,听孙小梅大讲“人家怎么怎么着……所以人家就怎么怎么着……后来人家只好怎么怎么着……”,每听她讲一个“人家”我的脑袋就象在武术馆陪练时被人揍了一下,最终我象失控的机器人一样晃起了头,浑身也哆嗦起来。孙小梅很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她的一只手按在我的背上,非常有意义地摸索着,我有一种被非礼的感觉,所以非常气愤,可又没什么办法,因为这是一场叫做“跟女人谈恋爱”的游戏,而被人用手摸一把也是游戏的一部分,我无法反抗,只好听天由命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