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再过来我真杀了她!”
她后退着想离开,却被一旁的侍卫抢先一步一群人同时用身体撞击,硬是撞关上了厚重的城门上了栓,众人再想提剑杀出去,已然晚矣。
完了!
这下真是死路一条!
人群很快散开让出一条路来,耶律越一身单薄的紫金官袍,迎面而来,看得出来得匆忙,连狐裘都没顾得披上。
火把随风窜跳,青烟吹得凌乱,耶律越面沉似水,一步步向他们走来,他步履沉稳,身形颀长,修竹带露,半绾的青丝随风飘摇,掩映着他那无波无澜的眸子。
他越靠越近,映夏也越发的慌张,断腕鲜血淋漓,握着刀柄的手更是不住地抖着。
“别,别再靠过来了,我真的会,会杀了她!”
耶律越气定神闲,不愠不火,“那便杀,我看着你杀。”
映夏更慌了,身子不住往后退,紧贴着身后的时晟旧部。
余小晚的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她本就是无杀门人,又是莫非视若亲人的长姐,更是玄睦所爱,除非映夏疯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她。
耶律越聪慧如斯,又怎会不晓得这是他们的里应外合?
眼看胜利在望,却功亏一篑,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
“你,你别过来!我,我真会杀了她,真会!”
映夏太过慌乱,手上也有些控制不住力道,不断往下压着刀刃。
脖子越来越痛,皮肤肌理被隔开的感觉清晰入脑,温热的液体瞬间便涌了出来,余小晚情不自禁地蹙眉放缓了呼吸。
耶律越的步子明显顿了一下。
他……迟疑了?
虽只那一下,可余小晚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晨之!你别过来!她不是别人,她是映夏,是竿子的妻!竿子惨死,她恨毒了你,更是对我颇有怨言,若不是我,竿子又怎会遭此死劫?你别逼她,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这话既是说给耶律越听的,也是说给映夏听的,生死交关之际,映夏的反应也极快,很快便明白了余小晚的暗示。
“没错!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若死了,定要拉一个当垫背的!”
这般拙劣的骗术,根本不可能骗得过耶律越,可眼下再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耶律越果然不信,依然闲庭信步,步步紧逼。
映夏一咬牙,刀刃狠狠往下压入几分,“我真杀了!真杀了!!!”
“唔!”
余小晚瞬间疼出了满头冷汗,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疼,刀刃都嵌入寸许。
映夏常年在江湖飘荡,无杀门干的又是暗杀的勾当,自然最是能把握分寸,这一刀斜割而入,出血多,看着吓人,却不伤喉管。
眼看着猩红的鲜血铺了满脖子,不过片刻便染红了衣襟,耶律越终于在两三步之遥处,住了脚。
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映夏,明明无波无澜,却偏偏带着迫人的威压,映夏几度呼吸凝滞,最终才结结巴巴抖出一句。
“开,开城门!快点!”
耶律越移开视线,先看向昏迷不醒的时晟,又看向人群后面最靠近城门的莫非与玄睦,这才转眸看向余小晚,余小晚哪里敢与他对视,她垂着眼帘,尽量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可依然止不住刀刃在皮肉中随着呼吸刮割的疼痛。
她没有用心凝形释,不是自虐,也不是恕罪,只是因为她怕她用了之后,没办法在耶律越的注视下装出很疼的样子,还是真疼更让她心安。
额角的冷汗一层一层冒着,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们这边,耳边静的只剩下风过火把的呼呼声,还有穿在城门洞的风啸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刻钟,也或许仅有几息,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润嗓音终于缓缓响起。
“开城门。”
什么?!
余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群中传来了阵阵唏嘘,到底是狐狸精,竟能迷得摄政王众目睽睽之下放走重犯!
映夏却不敢放松,一直警惕地举着匕首,直到城门缓缓而开,莫非背着玄睦率先跑出,紧接着便是高德,随后一众人等都出去了,她这才挟持着满襟鲜血的余小晚一步步向后退去。
余小晚始终都没敢抬头,可越是不敢看,越是无法控制,连眼角的余光都背叛自己,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耶律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无波无澜的面容看不出嗔喜,只那么望着她,望着她……直到她彻底退出城门。
城门洞里灯火通明,城门洞外北风呼啸,映夏刚一出来便有人飞速驱马上前,先捞上余小晚,再捞上映夏,随即调转马头,直朝队伍深处奔去!
耶律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身后,掩护的兵丁扎好了架势准备迎战,可城门里静悄悄的,直到他们全身而退,都没有半个追兵追来。
怎会这样?
耶律越追来,余小晚倒是安心,他不追,她反倒心神不宁。
可此刻正在逃命,也顾不得考虑那么许多,时晟伤得不重,不过是中了迷药昏迷不醒,玄睦却是真真儿的伤重,背上的一刀虽不致命,可到底扎了个窟窿,怎可能无碍?
最要紧的是,他不仅被挑断了手脚筋,全身筋脉也都震碎!
死是死不了,可即便活着也是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彻底成了废人。
他没有家室,也没有子嗣,这般样子还如何称帝?只能退位让贤。
可即便如此,只怕他的无杀门也是保不住的,新任皇帝必然会斩草除根,以防那万分之一的东山再起。
玄睦以后该何去何从?
余小晚乘马颠簸了一夜,天不亮便腹痛如绞,她一路忍耐,直到按计划让几人乔装成他们带着数千精卫从另一条小路赶往玄国,这才稍缓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冷啊冷啊冷啊……
第265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66)
又赶了一日, 直至天再度黑透, 众人这才在山林中暂且歇息。
整整逃了一日一夜, 众人倒也安心了不少,耶律越的追兵不会追的太远,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护皇城,保护耶律越。
而耶律越,他虽得到了苍帝手中原有的那二十万大军, 可大军驻扎边关, 他需要等他们赶来才能调用,在那之前,若他离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 便很有可能会被玄睦或时晟的人袭杀。
尤其是时晟的大军同玄兵都驻守在江南,比他的大军近的多, 他就更不敢轻易离城送死了。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小心为上, 为防被发现, 寒冬腊月,所有人都用冷食冷水,余小晚也不例外, 可她仅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腹中坠痛, 脸色都跟着惨白。
映夏同她挨坐着, 一个被军医缠着只连着一点儿的手腕, 一个仰着脖子缠割伤的脖子,
映夏也在忍着痛,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她捂着肚子,勉强忍着,“大抵是葵水将至,难受的紧。”
“那你就别喝冷水了,我想法子跟你弄点热的。”
余小晚摇了摇头,“不必了,安全为上。”
映夏微叹了口气,也没坚持,转而说道:“竿子那事,我没怪过你,真的。”
余小晚颌首,竿子、映夏、莫秋水还有莫非,他们都是患难之交,怎会不分青红皂白便怨恨。
映夏垂下头,声音隐约有些哽咽:“若非竿子没了,我大抵这辈子都不晓得自己心里竟真的有他,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仰慕的是主上,可仰慕与心悦,本就不同啊。”
余小晚探手搂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不由也是一阵心酸。
“若竿子泉下有知,必然要乐坏了。”
映夏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可不是,那傻子,一点小事都能乐呵许久。”
包扎好伤口,余小晚忍着腹中不适,起身过去看望玄睦,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半刻停歇,方才停下又被映夏拉住包扎伤口,根本没顾得上看他,或者说,是她胆怯不敢去看。
玄睦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她,一贯小心谨慎的玄睦必然早就斩草除根,何至于留着耶律越如今反杀了他?
她不敢想象,等玄睦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废人,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玄睦躺在临时支起的帐篷里,林深树密,原本是撑不开帐篷的,只为了玄睦与时晟,各自砍了几颗小树,这才勉强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