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采琴本尊,绝对会着了他的道的。
这厢还在胡思乱想着,那厢楼门大开,龟公挑着竹竿出来点门楼上的招客灯笼,一见玄睦,赶紧施礼。
“呦!九爷,您可是许久没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玄睦笑盈盈的,抬步便往里走,刚入大厅,迎面又来一浓妆艳抹的老鸨。
老鸨一见他,立时两眼放光,满脸堆笑,甩着帕子就过来了。
“哎呦喂,这不是九爷嘛!您这些日子不来,可想死咱们霓袖姑娘了,快快快,院里请!”
一边引着玄睦向内院走去,老鸨还不忘冲楼上甩着帕子吆喝道:“姑娘们,都快着些吧,开门迎客咯!”
余小晚缩在玄睦肩头,隐在青丝之间,红丢丢的蛇眼左瞅瞅右瞄瞄,真心感叹,不过是个小小青楼,巴掌大的地界,亭台楼榭,池花山石,样样不缺,旁的不说,单望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听那池边水漏啪嗒,还有楼上姑娘们隐约的嬉笑声,以及不知谁弹唱的艳|情小曲儿,已有了十足的风花雪月的韵味。
老鸨送至小院深处一处厢房,笃笃敲了下门。
“霓袖,九爷来看你来了。”
片刻之后,便听里面莲步轻移,房门悄然而开。
门尚未开,香气已然扑鼻,不是那种廉价香粉的味道,而是清水出芙蓉,淡香自来之。
余小晚感叹之际,那女子已半掩门扉,露了半张俏脸。
当真是水眸盈盈,桃腮含春,半点朱唇,勾人心魂。
美人一笑,未语先羞。
“九爷来了,小女子,有礼了。”
礼罢,微一侧身,让出半扇门扉,邀人入内也邀的含羞带怯。
余小晚眼都看直了。
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态,果然是风情之至,茯苓也好,敦贤公主也好,简直拍马不及。
玄睦微一颌首,自怀中掏了银票也不看,随意塞在那老鸨手中,这才迈步而入,唇角斜勾的浅笑直到落座都尚未止歇。
老鸨笑逐颜开,揣了银票走了,美人却还驻足门前张望着。
玄睦轻挑眉尖,自顾倒了杯茶,懒懒笑道:“别瞅了,今日只我一人过来。”
美人这才微垂肩膀掩上门,带着几抹轻愁坐在了桌旁。
“九爷。”
连声音都恹恹的。
玄睦抿了口茶,扫了一眼霓袖,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情不显于人前,绪不为人知,当初教导的,你可都忘了?”
第149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2)
霓袖微微一僵,再抬眸时, 已然一扫恹恹, 美目顾盼,未语先羞。
“九爷教训的是, 让小女子为九爷弹首曲子赔罪可好?”
玄睦颌首, 翘着二郎腿, 阖上眼,手中茶盏并不放下, 随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他脚尖轻晃,不时跟着轻哼一声, 原本落下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依然只一侧,这般狎|妓听曲儿的自得模样, 还真无愧流痞的登徒子典范。
同样的艳|情小曲儿, 不同的人唱果然大不相同, 霓袖的婉转浅唱,每一处绕音都仿佛带着轻羽,搔得人心痒难耐,不, 搔的蛇心痒难耐。
怎么就能这么好听呢?
余小晚自认就算再转几世也唱不出这般余音绕梁的曲调来。
正自惭形秽着, 便听门外传来叩门声, 随即龟公端着酒菜过来, 满脸带笑地给布了满桌。
“九爷, 慢用。”
玄睦眼都不睁,随手摸了块碎银抛了出去,依然几近陶醉地阖眼听着小曲儿,脚尖颤啊颤的,颤的余小晚眼花。
龟公笑逐颜开捡了银子走了。
待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小院尽头,玄睦这才收了脚,放了腿,张开眼,唇角的痞笑也消散殆尽。
“小曲儿也听够了,过来陪爷喝酒。”
霓袖喏了声,放下琵琶过来,翘着兰花指先斟了杯酒递了过去,过手之际,这才压低了嗓音道:“近日往来商队多了许多,还有许多押镖的,月前曾有镖师过来听曲儿,出手阔绰,绝非普通镖师能及。”
玄睦接过酒杯,轻抿一口,水啧出声。
“这万花楼的酒倒也越来越甘醇了,还有呢?”
霓裳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捏在手中,做样子。
“岁前,兵部侍郎梁大人的管事私吞府银,被梁大人责打三十杖赶出家门,自玄城到此赁了个院子,名曰养伤,可其间曾多次唤楼里姑娘过去唱曲儿解闷儿,我端了几次架子便也去了,看他气色极好,夜驭双女,端不像是责打了三十杖之人,顶多十杖也便足了。”
玄睦冷笑一声,抬指抿了抿泛着冷光的杯口。
“梁文喆,老三的亲信,看来这次老头儿的病,是真的了。”
霓裳顿了下,刚想再说,便听外面隐约传来吵扰声。
“这位爷,您留步,霓袖姑娘已有客了!”
“爷万里迢迢来次大玄,不让头牌伺候如何可以?哪个客?爷顺便也拜会拜会。”
“哎!爷,爷!您留步欸爷!”
玄睦微微蹙眉,再度翘起了二郎腿,霓裳也立时亲昵地朝玄睦靠了靠。
“九爷,霓袖敬您一杯。”
叮!
酒杯轻碰,清脆悦耳,跳动的烛火下,美人盈盈一笑,眸如荧光,唇如涂朱,委实招人喜欢。
门外那人也是个蛮横之徒,不等老鸨敲门先探问探问,上手便推开了门。
烛火立时窜跳了一下,险些灭了。
霓袖立时便朝玄睦身后躲了躲,玄睦也转眸望去,瞟了一眼来人,又瞟向他身后急得满头大汗的老鸨,脸沉了下去。
“赵妈妈这是何意?莫不是嫌爷给的银子不够?”
老鸨眼神游移了一下,一撩帕子,满脸堆笑挤了进来。
“哎呦喂,看您说的哪儿的话!九爷过来,就是不给银子也得紧着您先啊!这不是……这位爷远从南朱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也甚是辛苦,听闻……霓袖才貌双全,便想来拜会拜会,我已说了霓袖今日归了九爷,可这位爷说,即是同道中人,也算有缘,便想与九爷共进一杯,也算不负了这万里知音。”
“知音?”
玄睦微微转眸,再度扫向门口来人。
来人一袭青衫,长身玉立,青丝高束,剑眉入鬓,若非腰坠价值千金的羊脂玉牌,发簪有市无价的紫金卷云簪,倒不像个高门贵胄富家子弟,反而颇有几分飒爽英姿,少年英侠之概。
他上前一步,未语先笑,自怀中摸出了照身帖,冲着玄睦便是一个拱手。
“九爷!幸会幸会。在下南朱柳家庄少庄主柳逸风,今日走商途经贵宝地,本是想一睹佳人芳姿,不曾想得遇同赏佳人的知音,也算是有缘,相信九爷定不会嫌商不入流,将在下赶了出去。”
“柳家庄?”
玄睦微眯了眯眼,接过那照身帖瞧了瞧,又递还回去。
“倒是听说过,人称,南朱第一庄。”
“哪里哪里,不过是世人抬举,虚名罢了。”
柳逸风客气了两句,径直走到桌旁,问也不问,撩摆坐下,又冲后摆了两下手。
“来来来,给爷也来双筷子来个酒杯。”
老鸨偷瞄了一眼玄睦,见他并未动怒,这才应了一声,捣了两下身后的龟公,龟公赶紧小跑着取了酒杯筷子送上。
老鸨又在门口立了会儿,贼溜溜的目光在那柳逸风身上溜了数圈,不见他有丝毫回身给银子的迹象,这才撇了撇嘴,一甩帕子,关好房门离开。
柳逸风兀自斟了杯酒,不敬玄睦,先敬向了霓袖。
“如此美人,自当先敬为上,相信九爷定不会怪我,来,美人,在下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头,喉结微动,一饮而尽。
霓袖长睫垂下,执杯晏晏一笑,“敬柳爷。”
说罢,掩袖饮下。
柳逸风这才再度斟上一杯酒,连同玄睦的半杯也一并续满。
“来,在下也敬九爷一杯。”
说着便要仰头饮下,却被玄睦一把抓住了手腕。
柳逸风一怔,转眸望向玄睦,黑瞳漆亮,带着一丝不解。
“九爷这是……”
玄睦抬手夺过他手中酒杯,凑到鼻下轻嗅了一下,斜勾唇角,懒懒笑道:“既是知己,杯酒如何足矣?不若,开坛畅饮,不醉不归。”
柳逸风看了眼玄睦夺走的酒杯,笑道:“好,既是九爷相请,自当奉陪到底。”
霓袖见状,微微福了福,赶紧差了龟公搬来数坛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