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兴奋。
原以为苏酒会成为她争夺后位的最大障碍,没想到颜鸩竟然对苏酒感兴趣!
只要把苏酒嫁去颜家,她就再也不能跟她抢皇上!
苏堂眉心一跳。
他还没反应过来,颜鸩已经利落地单膝跪下。
他拱手,正色道:“微臣对公主一见钟情,愿娶公主为妻,请皇上成全!”
苏堂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他紧紧掐住苏酒的细腰,盯着颜鸩的目光宛如淬了毒。
可终究还有这么多朝臣在,他不好直言拒绝,于是冷笑道:“在中原,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在咱们南疆,却讲究你情我愿。朕这位表妹才刚回来不久,对南疆的一切都不熟悉,也并不了解颜卿是怎样的人。你贸然求婚,恐怕会唐突公主。”
“哪里算得上唐突呢?”
苏酒突然出声。
她端端正正跪在了颜鸩身侧,“小王爷刚刚救了臣女,臣女对他感激不尽,愿以身相许,求皇上成全。”
四周寂静。
这桩婚事来得太突然,所有朝臣都疑惑不已。
苏堂面色阴沉,眸子里几欲喷火。
他紧紧捏起拳头,“果真……要嫁给他?”
“愿与小王爷白头偕老。”
苏酒掷地有声。
诡异的静默里,苏堂沉默了很久,才低笑两声。
他垂眸看着苏酒,“既然你愿意,那朕为你们赐婚就是。”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他转身离开御花园。
四周接二连三响起道贺声。
苏酒被颜鸩扶起来,始终面容清寒。
颜家势力滔天,颜鸩能征善战,在苏堂统一南疆各部落时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当众求赐婚,苏堂必定不会拒绝。
她早就猜到了。
“公主,”颜鸩转向她,“我送你回宫?”
苏酒望了眼那些簇拥在颜鸩周围道喜的官员权贵,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
颜鸩颔首。
南疆的上元节,终究比不得中原热闹。
从御花园到重华宫,一路清冷寂静,就连月光都躲进了云层里。
苏酒穿过宫巷,不防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颜凉欢欢喜喜地凑上来,“本宫原以为你要争后位,没想到,竟是本宫误会你了。苏酒,错过皇上那种惊才绝艳的男儿,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苏酒淡漠地继续往前走,“你哥哥不也挺好?”
“本宫的哥哥阴鸷诡谲、手段狠辣,还是青楼女子所出,哪里比得了皇上?”颜凉骄傲地抬起下颌,“南疆诸侯割据上百年,是皇上统一了天下!在本宫眼里,皇上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值得本宫为他倾尽一生!”
苏酒多看了她一眼。
这个少女大约自幼娇生惯养,眼睛里依旧藏着单纯。
她漫不经心道:“纵然统一了南疆各部,可是诸侯依旧蠢蠢欲动。比如贵妃娘娘的娘家,你敢保证,你的父亲没有谋朝篡位之心吗?”
颜凉挑起眉尖,“有又如何?父亲若是弑君,必是踏在本宫的尸体上走过去的!南疆的贵族姑娘,每人从出生起就有一把弯月匕首。本宫的那把,时时向着父亲!”
她语调阴狠,却令苏酒心头微动。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颜凉几眼。
这个少女,真的很爱表哥。
可惜表哥被过去牵绊,不仅看不见颜凉的真心,还将辜负这个女孩儿的一生。
夜风吹散了乌云。
有月光盈袖。
苏酒知道这世上总有人一腔热血地付出,也总有人被辜负。
情之一字,最难落笔。
第857章 人人都说萧廷琛薄情寡性心黑手辣
苏酒回到重华宫,宫女恭敬地端来一碗汤圆,笑道:“今儿上元节,公主该吃些元宵,寓意团圆呢。”
“团圆……”
苏酒呢喃,拿汤匙搅了搅汤圆,却无法入口。
双手轻轻覆在肚子上,她自嘲,“连记忆都没有,哪里来的团圆?”
“找回记忆又有什么用?”苏堂负手而来,脸色依旧阴郁,“朕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从贼人手上救回来,你不仅不肯接受朕,还要嫁给别的男人……小酒,你对得起我!”
苏酒放下汤匙,起身平静地望向苏堂,“我不喜欢这座皇宫,也不喜欢表哥。嫁给颜鸩,是我最好的选择。”
苏堂紧紧盯着她。
她竟然直言,她不喜欢他……
但是小时候每每冬夜飘雪,她总爱钻进他的怀里,撒娇般说她喜欢他。
那个娇嫩可爱的小姑娘,究竟去了哪里?
苏酒又道:“未眠夜长梦多,请表哥把婚期定在下个月。嫁妆婚礼什么的,一切从简就好。”
苏堂拧着眉头,嗓音深沉低哑:“就这么迫不及待?是等不及想和颜鸩在一起,还是等不及……逃离朕?”
“两者都有。”
苏酒坦坦荡荡。
“啪!”
苏堂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苏酒肌肤娇嫩,白皙的面颊上清晰印出五道鲜红指印,半边小脸逐渐红肿。
她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盯向苏堂。
苏堂喘息得厉害,眼眸泛出猩红,盯着苏酒的目光幽深复杂。
良久,他懊恼地离开重华宫。
苏酒跌坐在软榻上,泪水不自觉地滚落。
清媚的面庞上始终挂着一抹笑,烛火映衬下凄凉至极。
双手扶着肚子,她低头,鹿眼中多了些温情。
无论前路如何,她一定要平安把宝宝生下来!
……
江南金陵。
萧廷琛的军队进入金陵城,接管了这座城池的一切。
洛梨裳爱热闹,知道这里是萧廷琛出生长大的地方,于是吵吵着让他带他们四处逛逛。
萧廷琛直接把他们带去了天香引。
他要了最大的雅间,唤了十几名美人进来伺候。
洛梨裳左拥右抱如鱼得水,比男人还要爷们儿。
她喝得七荤八素,指着正襟危坐的吴嵩笑道:“那个人瞧着俊美,实际上却是个不顶用的。”
她又指向萧微华,“这个少年心心念念都是他家娘子,也是个不顶用的。”
“至于他……”洛梨裳望向笑眯眯的萧廷琛,“他瞧着好说话,可是心黑手辣,你们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要帮他数钱!”
萧廷琛微笑,没在意洛梨裳,反而亲自替萧微华斟了一盏酒,“微华呀,反正萧凤娴不在这里,你说你都进花楼了,还呆坐在这里做什么?朕叫了这么多美人,你不享用岂不可惜?”
两名美人笑吟吟围坐在萧微华身侧,喂他喝酒吃菜。
少年俊脸绷得很紧。
这种风月场合令他非常不适应,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语调却相当老实,“皇上,臣不能辜负凤娴。”
“啧……”萧廷琛惋惜,随意搂住一位美人,饮了她的杯中酒,“女人是用来疼爱的,哪怕逢场作戏,也该给足她们颜面才是。”
洛梨裳觑向他,“若是小酒妹妹在这里,皇上可还敢说这句话?”
“有何不敢?”萧廷琛喝了不少烈酒,举止言语颇为豪迈,“纵便她站在朕面前,她也不敢管朕的事。洛梨裳,朕可不是妻管严。”
众人挑了挑眉。
萧廷琛忍不住嫌弃,“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他到底没敢再继续搂别的美人,咳嗽两声站起身,“朕还有些别的事,就不与你们吃花酒了,朕素来洁身自好的……”
言不由衷地说着,他步履踉跄地踏出雅座。
洛梨裳颇觉好笑。
指尖勾住美人的襦裙,她嘴上像是抹了蜜,“姑娘的襦裙真好看,衬得你人比花娇、貌美非常……”
“公子好有眼光,”美人娇羞,“这条襦裙,还是当年从裁莲风露香买的呢。可惜花公子后来去了长安,再没有穿他裁制的衣裳的机会了。”
裁莲风露香……
洛梨裳“啧啧”两声。
她记得花柔柔也是金陵人氏。
她笑着搂住美人,“带我去他从前的店铺看看吧!”
金陵城郊。
高山之巅,一座孤坟独对无垠天地。
孤坟前种着一株嶙峋病梅,枝桠横斜,上元节前后梅花谢尽,满地落蕊。
墓碑前摆着花糕菜肴和一杯水酒。
萧廷琛青衣玄裳,抱着酒坛子盘膝而坐。
寒风送来远处书院里的琅琅诵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