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从门口路过,那老掌柜成日里喝茶晒太阳,全然没有做生意的意思,真是白瞎了那么间好店面!”
众人议论着,目光又不觉在徐紫珠与苏酒身上逡巡。
“你们说,到底是谁在说谎?”
“这还用问?自然是……”
说话之人,抬起下巴朝苏酒扬了扬,眼中尽是鄙夷。
“也是,紫珠仙子天赋异禀,都登上了天香榜,自然没有说谎的必要。我怕这小子是疯了,竟然正面和紫珠仙子杠上,约莫是不想活了!”
徐紫珠眉眼骄矜,对苏酒道:“小子,我念在你年岁尚幼,只要你主动与我磕头致歉,我自会放过你,如何?”
苏酒瞳眸干净明亮,“徐小姐,我始终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属于我的荣耀,我会堂堂正正地亲手夺回来。”
旁边的谢容景,乖宝宝似的,立即赞成地点头点头。
第77章 像是个甜糯糯的小姑娘
“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紫珠的侍女在旁边啐了声。
徐紫珠淡然微笑,抚茶的姿态愈发优雅闲适。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半枫荷掌柜姜老先生,就被请了上来。
老人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踏进来,“哟,今儿吹得是什么风,怎的老朽也有脸面踏进这金碧辉煌的香满楼了?”
刘掌柜白胖脸上流露出不怀好意的蔑笑,“楼里茶盏不够用,老哥哥将就着干坐会儿罢。至于请你过来的目的,想来刚刚那侍女已经告知你了。”
这是连茶也不想请对方喝的意思了。
姜老先生在刘掌柜身边坐了,端起他一口没动的茶,大咧咧地饮了几口,“瞧大侄儿客气的,我用你的茶也是使得的,你可千万别同我客气啊!”
刘掌柜额角跳了跳,强忍不悦,冷冷道:“那不知所谓的‘笑兰春’,老哥哥可有带来?”
“那是自然的。”
姜老先生从袖管里取出一只陶瓷小罐,朝苏酒招招手。
苏酒盈盈捧过小罐,瞥了眼徐紫珠,兀自登上香满台,淡然地净手焚香。
大厅中吵吵闹闹,所有人都开始激烈争执起来。
有人说快把苏酒赶下台,香满台历来是贵人试焚新制合香所用,哪能给她一个江湖骗子用!
也有人开始怀疑苏酒说的竟是真话,要求等她焚过香后再做分辨也不迟。
就在四面八方闹哄哄之际,一声铿锵筝音,陡然划破高楼!
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身着天青色直裰长衫的少年,眉清目秀,朱砂色艳,正端坐在香满台上轻抚古琴。
满束阳光从楼顶倾泻而下,悠然洒落在调香台上。
少年玉指修长,白皙得恍若透明。
墨青的衣襟处绣着幽兰,薄唇轻抿,鼻若悬峰,卷翘漆黑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桃花眼中的温润多情。
周身书香气浓,令人情不自禁赞一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他身侧端坐焚香的小子,穿若草青的窄袖交领细袍,春阳洒落在他的面颊上,把他的肌肤映照得宛若羊脂琉璃。
梳两个垂碧绿丝带的总角,小小的嫣红唇瓣饱满犹如含珠,一双乌漆漆的小鹿眼纯净清澈,颊边两个酒窝儿甜得宛如盛了甘花蜜糖。
乍一眼望去,
不像是毛头小子,
倒像个甜糯糯、软萌萌的小姑娘。
“啪”一声响,
徐紫珠手中的茶盏跌在小佛几上。
侍女忙取出绣帕擦拭佛几上晕开的水渍。
徐紫珠以袖掩面,才堪堪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事到如今她才认出来,这书童,分明是萧公子那位小侍婢!
那夜花朝节大比,萧公子甚至把赢来的绣花鞋赠给了她!
一股酸透的醋意在心口弥漫开,她紧紧攥住宽袖,双眸中迸射出狠光,恨不能将苏酒当场弄死!
然而不过须臾功夫,便有幽幽兰香从香满台上氤氲而出。
徐紫珠这才回过神,暗道糟了!
四周的雅士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已然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了她。
第78章 我们不一样
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
这半枫荷的笑兰春,虽然味道大抵与芝兰香一样,然而因为窖藏过一段时间的缘故,香味更加清幽醇厚。
可见在数日之前,半枫荷就已经有了这味香。
谁在说谎,
不言而喻。
徐紫珠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忽然给了她侍女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萧廷琛的琴音。
大厅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对主仆身上。
徐紫珠朝众人屈膝行了个礼,气愤道:“当初我调制芝兰香时,原本用的并非是这套香方。都是这侍女在旁边怂恿,我的香方才在不知不觉中朝笑兰春靠拢。如今想来,定是这侍女侥幸购得笑兰春,刻意向我出主意邀功!”
那侍女哭哭啼啼地跪伏在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邀功心切,才怂恿的小姐!求小姐饶命!”
徐紫珠拂袖,“你这样欺主的奴婢,我是不敢留了!”
刘掌柜忙起身劝道:“罢了罢了,这小丫头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紫珠仙子勿要与她置气!”
“是啊,紫珠仙子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计较什么?大家都是明眼人,都晓得仙子是遭人蒙骗!”
其他人或有怜香惜玉的,也跟着劝说。
徐紫珠叹了口气,把那侍女扶起来,“罢了,我也不怪你了。只是今后,可莫要再撺掇我行这种不义之事,瞧把那小书童急得,好像我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
苏酒端坐在青瓷香炉后,轻嗅着袅袅香雾,甜兮兮的小脸上,极快划过一抹冷意。
这徐紫珠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话里话外,还在诋毁她小气。
娘亲曾说,
香道缥缈,非至情至性之人不能登顶。
徐紫珠总说她自己天赋异禀,可她瞧着,怕也不过如此。
姜老先生趁机嘿嘿道:“春山如笑,沅茝澧兰,此香名为笑兰春,宋州十县,唯有金陵城半枫荷有售。诸位若是欢喜,还请移步寒舍。”
立即有真正爱香之人,迫不及待地同他下楼。
刘掌柜忍不住给了姜老先生一个白眼,该死,这老头子竟拉客拉到香满楼来了!
结果,今日这出戏闹了一下午,真正捡便宜的竟是半枫荷。
而徐紫珠也很快同刘掌柜告辞,带着侍女乘坐软轿,灰溜溜地走了。
苏酒暗道经此一事,虽然还有人仍然崇敬徐紫珠,可“紫珠仙子”这个纤尘不染的名号,怕是也会在一些人心中留下污点。
正寻思着,骨节分明的大掌从背后伸来,径直拎起她的后衣领。
萧廷琛弯腰凑到苏酒耳畔,“还在发什么愣?走了。”
“嗯!”
小姑娘深嗅了一口笑兰春,笑得眉眼弯弯。
萧廷琛拎着她下楼,唇角轻勾,“妹妹笑得这般甜,定是做好挨罚的准备了。”
苏酒懵懂,“挨罚?”
“夫子听说妹妹和谢容景逃学,可是相当生气呢。”
苏酒的双脚在半空中打着晃晃,“可是小哥哥,你也逃学了呀。若是要罚,咱们可是要一起受罚的!”
“不,”少年笑得意味深长,“我是好学生,今日是特意替夫子跑腿,出来寻你们回书院的。小酒儿,我们不一样。”
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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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可不敢再逃学了
三楼雕窗边。
几位老人站在一处,静静目送苏酒他们沿着长街离去。
其中一人抚须而笑,“花老,听闻东瀛国的枕香馆,明年要来人同咱们金陵城的晚辈切磋香道。你不是担忧咱们能拿出手的晚辈不多吗?刚刚那小书童,可是根好苗子。我看,不如你收他为徒?”
东瀛与齐国隔海而望,又称扶桑、倭国。
所谓切磋香道,实际上却是以切磋之名,进行两国的香道较量。
两国各自为了体面和名声,自是要竭尽全力的。
花老眯了眯眼,“虽是根好苗子,可惜根基尚浅,见识与眼界,俱都比不得徐紫珠啊。”
“徐紫珠的人品,花老不是都看在眼里?这般心性的女子,你指望她能研制出怎样的好香?我现在都怀疑,她究竟是如何登上天香榜的了。”
花老摇了摇头,沉声道:“再看看罢,总归还有一年时间准备,五个名额,总能凑齐的。至于收徒……区区书童,尚不能入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