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帕子递给小姐,她再提醒了遍:“太子殿下的大麾也洗好了。”
墨染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在那看帕子,像要看出花,嘴里敷衍道:“放柜子里吧,暂时不用还他。”
沉香听得内心咯噔一下,搞半天还得收着,祈求老天爷可千万别有什么乱子,她承担不起!好不容易小姐承了太子殿下的约,眼看着她们做下人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今天知道小姐和蔺家少爷出去吃饭,她又觉得康庄大道没了。
可求求她家小姐别得罪人了,蔺家少爷听说不是个好惹的主,从退了沈家小姐的婚之后就性情大变,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怕了他,他平日也不许下人伺候着,是这宅子里顶顶的怪人。怪虽怪,始终是蔺家唯一嫡子,不是她家小姐惹得起的角色。
一个不高兴了,她们恐怕要滚回大西北的墨家了,那可与洛京比不得。
那帕子是之前她打落在雪地里的,走了之后又没出息走了回去寻,结果真给她寻到了,便带回来了,蔺孤清对她来说总是容易心疼的。
看着帕子就想到那天蔺孤清手足无措的模样,怕她摔了又不敢碰她,怕她更生气。回忆起来还怪可爱的,又可爱又容易害羞还意外黏人,她怎么好像更喜欢了,还因为只有她能看到这些而沾沾自喜,是书里面没写过的蔺孤清。
暂且按下求婚的事情不表,他们现在算得上男女朋友关系了吧,是时候来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一夜好眠。
“你想从我脸上看出花?”温声蓦地从马车内响起,蔺孤清被墨染放肆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墨染一脸坦然,道:“你好看呀,我见色起意。”
“没个正形。”拿她没辙,“休沐日同我出去吧?”
敛起笑意,认真道:“休沐日我要同卫安沁和叶斐学习策论。”
“策论我也可以教你。”
“蔺孤清。”墨染尾音上扬,“你吃醋啊?”
“没有。”是假的。
“叶斐喜欢卫安沁,才不喜欢我。”墨染仔细解释着,她是不会让蔺孤清对她有什么误会的。
“但是,你和他成亲了。”
“昨天才说不介意,其实你是不是很介意。”就算是原主的事情,她也想知道蔺孤清会不会介意这个,如果他介意,就在心里给他扣一百分。
“我介意你不肯嫁我。”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又提到了成亲的事情,他补上一句,“我不会逼你的。”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再让她好好确认下他的心意,让她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
“休沐日同我出去吗?”
“下次请早。”墨染看着蔺孤清的面色阴沉下去,她脸上有得逞的笑意,“说笑的,我不想留堂,得找叶斐帮我改改。”
“我帮你写。”叶斐会的事情他同样会,做得还比叶斐更出色。
“什么?”
“我会写得烂一点,夫子看不出来的。”蔺孤清在说着这些也是一脸正经。
这两天惊吓太多,墨染已经有点吃惊不出来了,“真的假的,你做我枪手……”
“真的,学不会就不要学了。”他记得她说过,策论怎么也学不会,“现在可以把时间给我了?”
“不可以,我不去的话,叶斐和卫安沁就没理由见面了。”墨染又想了下,道:“元宵再同你出去吧。”
“怎么还要做红娘?”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唔,安沁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她下场凄惨。”照着原本剧情所托非人,她一定要帮卫安沁回避掉。
“卫家不会让她下嫁。”蔺孤清的回忆里面叶斐就是出身一般,嫡子掌家之后,他的婚配也就是随意找了适龄的墨染,合了八字,二人便成婚了,之后他也未听闻他们的消息。
“你家也不会让你娶我。”哎,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这个你才不愿意?”他早就不把蔺家当自己家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不是什么难事。
“别说这个了。”
她搞砸了。
为什么她也要提这个。
“墨染。”蔺孤清伸出拇指抚平她眉心的褶皱,“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依你的,不要因为这种事不高兴,不嫁便不嫁,我不提了。”
“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怕你不高兴。”将他按在眉心的手拿下来,坦白。
她明白蔺孤清想要成亲来获取安全感,但是同时她过不去自己那关,结婚不应该是为了给他安全感下的决定,是更加严肃的事情,这大概是她唯一不能依着他的事情。
“该怕的是我,我怕我总是不小心伤害了你。”他讨厌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特别讨厌,“我之前是不是伤你很深?”
他明知故问,他卑劣得想要她回答没有,但是他知道他有,他因为自己的嫉妒和猜疑,伤害了她好多次。他真卑劣,直到现在,他还是会嫉妒,嫉妒休沐日能与她一同的叶斐。
“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墨染伸出小拇指,用拇指指甲盖比划着。
她心底有条缝,她最怕的就是因为她对蔺孤清太好,现在的一切都是蔺孤清缺爱的病急乱投医,她对自己没有自信。
如果不是她发脾气,蔺孤清可能一直就这么疏离下去,提及成亲的事情,她总会不自觉想着这些。
撩开她的一束散发别到耳后,“一定很伤害你。”
他道过歉,她也说过原谅,可有些东西就像被他摔碎的糕点,是拼不回原来的模样的。
“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不习惯蔺孤清这么亲昵,她偏头躲闪。
经过那样的事情,任谁都很难再去相信他人,特别她还穿成了这么一个角色,她没做过原主做过的事情,却不得不承担其后果。
那是谁的错呢?好像谁都没有错。只能怨一句,天道不公。
他该死的自尊一文不名,但他就是说不出口那几个字,她不怪他,反而令他更加难受,怎么能不怪他呢,话是他说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他好后悔,如果还能回到初见的时候,他一定把“不知廉耻”四个字换成“跟我回家”,从她一到蔺家就对她好,教她策论,宫宴陪她吃糕点,也不要去什么祭拜祖先了,带她出去买胭脂,买衣服,买首饰,之后在酒窖抱着她一起喝喝酒。
“染染,你可以任性一点。”见她偏头,他也收起了手。
不要这么大度,不要这么顾忌他是怎么看的。
“你叫我什么?”墨染被他这么一叫,脸都红了起来,太亲密了,这是她小名,不自主语气重了几分。
“不能这么叫吗?”无辜得有些人畜无害了,好像是哪家受了委屈的少年。
墨染头一低:“也不是不行。”
看他那个样子她也不好拒绝,就是叫起来让她心跳加速。
“那元宵同我出去?”
轻轻点头。
墨染低着头,听到的声音渐远着,“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我说,受了委屈也要告诉我。”
她还没来得及想蔺孤清这么说是干嘛,他就先一步下了马车,还伸着手等她去扶。
娇娇道:“干嘛呀?”尾音带着些抖。
她忸怩得不得了,蔺孤清变化太大,她招架不住。
“手。”执拗地将手伸到她眼前。
怪不好意思的。
小小的手都紧张出了手汗,指尖轻微颤动,搭上蔺孤清的手,想缩回去,被他捏住指节,她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借力下了车,他的手也就不放开了,拉着她往学堂走。
墨染急红了眼,“蔺孤清,你干嘛呀!”
想抽回手,被他更用力握住。
大庭广众的,周围的人都在看了!
她跟在后面拉扯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句清朗的“昭告天下啊”落入耳中,羞红了半边天。
他的袖口在她手背来回滑过,两人交缠的手也随着步幅时隐时现,一下一下摇晃,手汗淌湿了掌心,想悄悄减少手心的接触面积,换来他捏了一下手背。
她手汗流不停,丢脸死了,又暧昧死了。
洛京最不可一世的蔺家嫡子牵着名不见经传的墨家孤女,大摇大摆进了修文馆。
被蔺孤清牵着手进了白鹿堂的门,里面登时躁动不安了起来。
“天啊,,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眼花了?”
“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