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桃。
她离唐暮烬最近，也是她救下了唐暮烬，替唐暮烬挨了这一刀。
“小桃！小桃……”唐丽华惊叫着再一次跑了过来。
扑倒在唐暮烬怀里的宋桃睁大了眼睛，嘴角淌出鲜红的血色，慢慢往旁边倒去。
唐暮烬眉头紧皱，伸手一边扶着她，一边顺着她的身体蹲到了地上。
这张脸，和宋梨一模一样的脸，为了救他，被刺了一刀，他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唐丽华跑了过来，把宋桃抱在怀里，纵横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桃……小桃，你怎么样啊？妈妈在这里……你要挺住啊！”
“你们在看什么戏，上啊！抓住唐暮烬！”赵云深也疯了，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手下们，癫狂似的大喊道。
仲霖急了，朝着灌木丛里大喊：“你们还不上吗？合着你们是来给我们收尸……”
不等仲霖说完，灌木丛里细细簌簌窜出来一大批武警官兵，各个装备齐全，瞄准了在场的所有打手。
“不许动！”
队长一声令下，铿锵有力，安全感十足。
“你们……”赵云深见到灌木丛里冒出来的武警们，吓得瞳孔放大了好几倍，一连往后退了两步，“警察？好啊……好得很……没想到啊没想到……”
“找了你们这伙人这么久，没想到在这里逮住你们了！还不投降！”武警队长厉声喊道。
周围的一切，再也入不了耳。
摔倒在宋桃和唐暮烬身边的宋梨，看着在唐丽华怀里奄奄一息的宋桃，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梦里，她见过她无数遍，此刻竟然和梦中一样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小桃……”唐丽华看着宋桃，眼泪落在宋桃的身上。
“妈……”宋桃尝试着开口，因为这样一个陌生的称呼，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她说的那么生涩，又那么轻柔。
“小桃，是我，是我……”唐丽华找到宋桃因为无力而摊在一旁的手，拿起来，握在手掌心，心疼地摩梭着。
“妈，带她上车，去医院。”唐暮烬声色苍凉，用仅存的理智开口。说着，他把宋梨从地上扶起来，初略查看了她脸上的伤。
“对对，小桃，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唐丽华一边喃喃念着，一边想要把宋桃从地上扶起来，仲霖也赶紧上前帮忙。
“不……不用了……”宋桃无力地开口，音色却十分决绝。
“小桃……”
“妈，不用了，活不了了，也没有必要了……”宋桃开口，声色俱疲，“小梨……”
宋梨从唐暮烬身边走出来，蹲下身子，看着唐丽华怀里的宋桃，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是她的母亲，她的怀里，是她的姐姐，双胞胎姐姐。
亲情的种子在宋梨的心底慢慢发芽，长得却异常悲壮。
“姐姐……”宋梨也是第一次尝试着开口呼喊这个称谓，生涩，但又揪心。
第334章 我才是那个影子
“从小我就讨厌你，因为我生过一场病，体质……体质不如你，博士把所有好的机会都给了你，你拥有完美的身手，你不会觉得痛，连到唐暮烬身边的机会也只能是你的……”宋桃说着，眼里满是恨意之后的悲凉，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说下去，一口鲜血又一次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
“姐……”宋梨心头一痛，湿了眼眶。
“小梨，我以前恨你，所以对你不好，我知道你失忆了，但是我依旧……要跟你道歉，把你扔进唐暮烬家游泳池之前，那一刀……是我擅自刺的，我想着……要是你死了，执行任务的，是不是就能换成我？我也能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是啊，宋梨从唐暮烬家醒过来的时候，腰上就是有刀伤，唐暮烬还给她做了缝合的手术，再包扎起来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恨她？
“现在，那一刀，还给我了……”宋桃吃力地开口，眼里头一回有了欣慰的零星笑意，瞳孔里开始有了希望，“我有了你的芯片回传之后，更羡慕你了，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对你好，我嫉妒得发狂……”
“嘎嘎……”头上，一只黑乌鸦掠过众人头顶，留下两声凄凉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平地上。
“小桃，我们去医院治伤，等你好了，你也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唐丽华抱着宋桃泣不成声，这些年，她的这一双女儿，被赵云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吃了这么多苦不说，还承受了这么多悲惨的过去，她这个当妈的，除了心痛，再无其他。
“不要了……妈，小梨，以前我一直以为，小梨是我的影子，我讨厌和我一模一样的东西，即便是影子……现在我才知道，小梨活得鲜活明朗，我才是那个影子……影子，就让她留在黑暗里吧……”一口鲜血再一次从宋桃口中涌了出来，胸前的衣服已经鲜红一片，而她的后背，刀伤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早已染红了唐丽华的衣裤和二人身下的土地。
“唐暮烬……”宋桃吃力地抬了抬手，仰头去找那个男人。
“你说，我能听见。”唐暮烬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即便这样说，还是考虑到她已经不能正常说话，而蹲下了身子。
“你这么好，我妈和小梨，就交给你了……”宋桃笑了笑，嘴角的鲜血像是盛放的红玫瑰，妖冶而凄美。
“小桃……”唐丽华早已泣不成声，除了喊她的名字，她再也不会说话。
宋桃唇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用最后的力气，微微动了动，竭力开口：“还有……你的那个谁……在……”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认真而虔诚地倾听着，但是，宋桃的话音，就此戛然而止。
大家朝她望过去，她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小桃！小桃……”唐丽华哭得声嘶力竭，她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她的怀里流逝，就像二十三年前，她生下她们俩之时一样……
第335章 她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姐姐……”宋梨看着面前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女人，和她长着一模一样一张脸的女人，心痛得不能呼吸。
“把车队开来，全部带走！”
这是宋梨晕过去前，听见周围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
这一次，宋梨又做了那个梦，梦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脚下的深渊变成了澄澈的水池，她走在水面上，踩起一层层涟漪，温柔的白色裙摆随着涟漪的波动而游荡。
周围的天空也变成一望无际的蓝。
“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她不觉得她是令人恐惧的声音了。
“姐姐。”宋梨眨了眨眼，那张脸出现在她面前，微微笑着，牵动着常年不怎么动的笑肌，笑得僵硬但努力。
“该告别了，二十几年的相伴，我们早就成为了不同的人，你的人生，脚下没有深渊，这才是你的人生，还给你……”
说完，面前那张脸慢慢消失，散落在空中，成为漫天日光中的一袭轻光。
宋梨四下张望，焦急地寻找，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宋梨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窒息。
“宋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人心安不已。
宋梨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唐暮烬。
他很憔悴，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下巴和唇边的胡青已经长成了胡茬，那双疲惫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惊喜，正温柔地看着她。
“唐弱鸡……”宋梨看着他，一阵委屈浮上心头，掀开被子，双手换上唐暮烬的脖子，用力地抱住他。
唐暮烬感受着宋梨微微颤抖的身体，闭上眼睛，把她抱得更紧，口中平静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
隔壁不远处的房间里。
唐梦阑坐在唐丽华身边，轻轻搂着唐丽华的肩膀，静静地陪着她。
唐丽华的怀里，抱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是宋桃死前穿的那件，上面还有被刀刺开的洞，但是已经没有血迹，她把衣服洗得很干净，也叠得整整齐齐。
“妈，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喂你吃一点，好不好？”唐梦阑轻声说着，生怕刺激到唐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