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来看看他们。”楚玉彤朝程珩勋浅浅一笑,端庄得体。
“这样啊,”楚玉彤的话让他觉得怪异,楚玉彤没必要向他解释他的来意的,“我来找宁初谈点事。”互相解释来意似乎更加怪异了。
“那你们谈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他们都很好,我看过了,声声爸爸也该放心了。”楚玉彤承着程珩勋的话说下去,有些言不由衷。
“好,您路上小心。”她离开是两个人的轻松,他没必要假意挽留,何况这个家的主人本就不是他。
程珩勋和楚玉彤交谈的话加上道别也不超过十句,宁初既没有可以插话的空隙也没有插话的空闲,他只是目送了楚玉彤离开。
“怎么会突然跑过来?”程珩勋突然发现在宁初面前找不到适合的可以称呼楚玉彤的代词。
“也许是叶叔担心,也许是她担心,就过来看看。很重要?”宁初一向不爱谈楚玉彤,也许是没有要谈的必要。
程珩勋压嘴,挑了挑眉,“不重要。”
“叶声声还睡着?”他知道宁初懂他问的什么意思。
“她今天没法醒了,计划有些调整。”宁初背对着程珩勋手指摩挲着他刚才喝了一半的水的杯体。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程珩勋停住了脚,“怎么会突然——嗯?这草莓酱怎么摔碎了?”
“手滑。”宁初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不对吧?你今天怪怪的。”程珩勋狐疑地看向宁初。
“没事,可能有点受Kaley打来的电话的影响了。”宁初越过程珩勋将手里的水杯放入盥洗池。
“嗯?她说了什么?”程珩勋觉得能影响到宁初的话,那他一定是从Kaley那里得知了什么,“你肯定还没吃早餐,我买了面包,我们边吃边聊。”
程珩勋自顾自地从碗柜里拿出餐碟,然后将买来的面包一一拿出来摆整齐,再将它们端出饭厅。
“你在我家是不是太自由了?”宁初让机器人倒了两杯豆浆送到餐桌。
程珩勋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如果你能让我也能自由进出楼上楼下的话,才能算是自由。”
“你另置一座房子给我,我整座房子给你胡蹦乱窜都可以。”宁初也坐了下来。
“你当我猴儿呢?还胡蹦乱窜。”程珩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嗯。”宁初承认道。
程珩勋伸手拿起一块面包,张口咬下一块,发现自己拿的这个是蓝莓味的,“既然kaley打给你了,你怎么没有向她问清楚所有事情?”
“她——没法说。”宁初并没有什么胃口,两手捧着豆浆,一副准备将杯里豆浆一饮而尽的姿态。
“什么叫没法说?”
“意思就是她似乎被软禁了。”
宁初讲得太不在意了,以至于程珩勋怀疑他自己听到的和宁初自己说的不是一个词,“软禁?”
“嗯。软禁。”宁初这一次的语气比上一次的多了点笃定。
“她告诉你的?”程珩勋手里还拿着那个他只咬了一口的面包,他压根没来得及去咬第二口。
“我猜的。”宁初两边手的拇指同时朝外翻了翻,好似那是两双手在往外翻。
Kaley显然是迫切地想联系他,却在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联系他,本就有疑,而在联系上他之后,却把想告诉他的信息复杂和零碎化,而电话里最后的声音应该是她在躲避什么,躲避着什么追赶。
“那是谁软禁她?”以kaley的身份,能软禁她的人不多。
“你会猜不到?”kaley还能联系他,而且听她的声音,显然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忽略精神伤害的话,她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
“她爸?”企图困住她又要保她完好无损的人确实只有她爸了。
“嗯。”
“那她是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的心神不宁?连给叶声声的东西都能打碎了?”程珩勋不相信那瓶草莓酱是宁初不小心手滑打碎的。
“她——”
“你怎么不吃?你干捧着杯豆浆能饱还是怎么的?”程珩勋在再次吃到第二个蓝莓味的面包时发现宁初似乎一点东西都没入过口,除了空气。
他随手挑了一个面包,怼到宁初面前,“试试,草莓味的。”
宁初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程珩勋,他刚才挑面包的手势随意得宁初都看不下去了,他才不会相信程珩勋能在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包里看出哪个是哪个味道。
“试试!真的是!”程珩勋一副宁初不一口生吞了这个面包就誓不罢休的模样,眼神笃定而犀利,尽管他也不知道那个面包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宁初嫌弃地接过面包,尝了一口,在程珩勋满心的期待下开了口,“她说她是通过david找到的我。”
程珩勋抿了抿嘴,尽管宁初吐出的话不是他最想听的那句,但也确实是他感兴趣的,“然后呢?你确实和David有点交集。但是,你心烦的是什么?”
“她说我和David有过一面之缘,我很好奇,我完全不记得这一回事。”
“就因为这个?”程珩勋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问题能导致宁初感到心神不宁,可是宁初眼里的好奇与挣扎让他怀疑自己的感觉。
“人总是会对于他们不得解的答案苦苦探索,一生不解一生探索,生生不解生生探索。”宁初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我也是人,我也一样。”
“所以,你是打算一生探索你和David这一面之谜?”
宁初诡异地笑了笑,“你会因为今天不能够知道我手里的面包的味道而苦恼一辈子吗?”从他把面包放入口里开始,程珩勋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个面包。
“滚!我又不闲得发慌,这世界上不得解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能跟一块面包耗一辈子?”程珩勋就知道宁初是故意的。
“那就好。但是,能让你难受一天也不错。或者——”宁初作出一副认真为程珩勋思考的模样,“你把剩下的面包全吃了,数数数就知道我吃的那个是什么味道的了。”
“给老子滚!我能干这么傻缺的事?笑话!”程珩勋气愤地把手里的一大半块面包塞入口里,将杯子里的豆浆一饮而尽,“说不定kaley随便乱说的,你没必要太纠结,毕竟她需要迷惑一下监视她的人嘛不是?”
“嗯,可能性很大。”kaley和他通话时的言语确实像是给他传递信息和了解他的进展的同时在迷惑着隐形的监听者们。
程珩勋抽了张餐巾纸叠成长方形擦拭了嘴,然后起身离开了餐桌走进厨房。
厨房传来了流水声,宁初将手里的面包慢慢地吃掉,面包的草莓香味很浓郁,草莓和面包的香甜互相缠绕,难分难解,似有似无地溢满口腔,尽管随着咀嚼的次数增加,甜香逐渐减弱,但正是如此,反倒诱人一口接一口的将面包投入口腔。可惜,少了点叶声声喜欢的酸酸甜甜软糯的草莓酱的口感和味道。
——
强烈的晕眩感令叶声声无法站直起身,脸颊上传来的热度让她有了她的脸在熏红的感知,她知道自己不会喝酒,可是没想到不过一小杯的啤酒会让她酒醉至此,若不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若不是因为和华实发生过的事,她绝对不会接华实递过来的这杯敬酒,因为喝醉的感觉太难受了。
因为实在醉得厉害,头很重,手脚却都很轻,体温在慢慢升高,她陷入了一种不可控的,难受却又兴奋的软绵里,她干脆就放任自己陷在沙发里。她想,她歇一歇就好了。她很累,却又莫名的兴奋,所以她只好模模糊糊地开始回想,想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是什么好了。
先想今天吧,毕竟今天这么特别,今天她彻彻底底地毕业了,彻彻底底的要和她的高中告别了,说不舍是有的,更多的却是兴奋,毕竟她的高中和电视剧完全不一样,没有甜甜的恋爱,没有暖暖的友谊,只有对父亲对老师的小心翼翼,只有对同学的恐惧和厌恶,只有对试卷考题的胆战心惊,只有她深不见底的自卑与她并肩作战,只有她自己在崩溃和理智间不断地往复,没有人帮她,没有人理解她。
今天是谢师宴举行的日子,她今天是怎么醒来的呢?让她想想。早上六点,是她往常上课时该起来的日子,她迷蒙地睁开了眼,不清不楚确看见天已微亮,耳朵隐约听见了雨滴打在防盗网的声音。下雨了,所以天气有点凉,她拉了拉身上的薄毡子,又睡了下去,尽管脑袋混沌,但她知道今天是不用上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