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逞窈窕(二)(29)

相比秦住住的歇斯底里,戴申的镇定简直冷酷,“你盗印的事,我原本只是怀疑,”他说:“现在是确知了。”

秦住住泪如雨下,她抓住戴申的衣领抓他,打他,摇晃他,可他像一尊泥塑的像,毫无反应,任她用何等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他都毫无怨言地忍受着。秦住住痛哭,“你怀疑?你怎么不来问我?你来问我,我一定都告诉你。你什么都不问,监视我?你看我的笑话吗?”

“不是看你笑话,只是怕你轻生。”戴申的脸上突显一丝厌倦,他闭上眼睛,说:“我想知道的事,一定会知道,不需要问你。”

“你把我当妻子,就应该来问我!”

“你放心。”戴申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食言。”

“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秦住住像一抹飘荡无依的魂魄,满含了怨毒,居高临下地盯着在榻上岿然不动的戴申。她的声音轻而清晰,“如果你食言,我就去死,我说到做到。”

没再等戴申的许诺,她径自躺下来,盯着承尘。她知道他绝对不肯去求郑元义,她要自己去,郑元义会答应她的。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默默地计划着。她要让所有人都承认她,包括戴申自己。

翌日,戴申率神策军自丹州出发,兵分两路,前军自利州入蜀,往邕州进击南诏,后军绕经荆湘,自山南道直奔岭南东道,意欲屯兵广州,以作策应。两军南下途中,每日均有信使在神策军营与京都两地往返,传递军情,御案上眼见得摞起厚厚一沓战报。皇帝起先还兴致高昂,每封战报都仔细看过,后来见每日都是“照常行军”、“畅通无阻”、“遇小股流匪,已顺道剿灭”之类报平安的,也就没了兴趣,只叫人放在案头,便不去理会了,又与太后张罗驾幸骊山行宫之事。

吉贞到紫宸殿时,皇帝与太后各自坐在一端,都在攒眉思索,吉贞笑问:“两位又在为江山社稷而烦忧吗?”

皇帝竖起一只手指,煞有介事道:“是有一件为难的事。要带谁去骊山行宫,我很为难。”

吉贞饶有兴致:“陛下请讲。”

皇帝年纪渐长,思虑周到了,说话也头头是道,“茂英姐姐爱玩,骊山她必定要去。她去了,滕王叔亦应同行,他被那起命案连累,已经怨声载道,急需安抚。滕王叔要去,又岂有将武威郡王继续关在进奏院的道理?武威郡王去了,阿姐心里一定不痛快,”皇帝一口气讲完,重重叹息,犯难道:“我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吉贞忍俊不禁,说:“这事再简单不过。只要我不去,就万事大吉了。”

皇帝立马跳了起来,“阿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太后哪肯惹皇帝不快,忙轻抚皇帝的后背,她说:“滕王一大把年纪,脾气又大,不要他伴驾,武威郡王尚未脱罪,也让他老实待在进奏院!”

徐采从早起就在紫宸殿随侍,听着皇帝与太后为着芝麻大点的事情,翻过来覆过去地琢磨,他乏味到想死,早就昏昏欲睡,这会陡然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说道:“陛下绕弯子了。可将武威郡王仍旧软禁在范阳进奏院,请寿光县主时常去探视他,县主哪还肯去骊山?”

皇帝一想,的确如此,老气横秋地赞了他一句:“卿所言甚是。”

吉贞却不着痕迹地瞥了徐采一眼,转向太后,正色道:“既然不打算将茂英嫁去范阳,还是请王叔管一管她,别闹出笑话来。”

“是臣思虑不周。”顿了顿,徐采敛眸说道。

太后鼻子里哼一声,心道:难道你又比寿光好到哪里去了?装作没看见吉贞与徐采眉来眼去,她说:“也不是明天就走,改日再议吧。”

“陛下,”吉贞转向皇帝,说起正事,“有几日没听见神策军的消息了,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了?”

皇帝一时答不上来,徐采道:“算脚程,大概已经过了汉阴,快到利州了。”

“利州刺史是谁,陛下知道吗?”

皇帝冥思苦想,最后摇头,“大概是郭佶手下哪一个吧。”

徐采道:“是郭佶副将,原决胜军使付尧臣,城中有州兵五百,另有郭佶所拨决胜军五千人马。”

皇帝一问三不知,吉贞差点火冒三丈,她一再忍耐,没有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徐采,”她强作平静,“把陛下案头那一摞军情急件拿来。”

徐采随侍皇帝没几天,本没资格看御案上的奏文,吉贞一下令,他等待片刻,不见皇帝阻止,便快步走到御案前,拿起最上头的几封信件,不禁道:“这有三四封还未开启的。”

“拆开。”吉贞道:“你现在就念给陛下听。”

“是。”徐采拾起金错刀,“嗤拉”轻响,将几封急报拆开,不停歇地将近日的急报全都看完,他顿时变了脸色,疾步走到吉贞面前,说道:“殿下,神策军过利州时被付尧臣所阻。付尧臣称不认识戴申,也从未听说过神策军,不肯放大军过境。”

“什么!”不单吉贞,连皇帝和太后也失声叫出来。

徐采将急件递给吉贞,几人都凑上来,就着她的手看个究竟。一沓信纸,前后错乱,看不出个眉目,太后问:“这是哪天的事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消息就在陛下的案上,没有人去看而已。”吉贞再也忍不住,狠狠瞪了皇帝一眼。

“殿下莫急。”徐采将急报接过来,又仔细翻看了一遍,不疾不徐地说道:“最早提及利州之事的信,是三天之前,军情急报从利州送至京城,一日即到,没有耽误许多时间。只怕前军意外受阻,后军不知情,提前抵达岭南东道,一旦打草惊蛇,前后不能及时策应,就麻烦了。付尧臣有意刁难,陛下宜立即下旨,命付尧臣放戴申通行。”

皇帝认为徐采此言甚是,连中书都来不及知会,即刻令他草拟圣旨,八百里加急送至利州,两日后,信使风尘仆仆回宫觐见,称道:“付尧臣称,戴申、陇右兵,乃叛逆之众,付尧臣深恐戴申反叛之心不死,意欲借矫诏图谋利州,要亲眼看过郭佶手书,才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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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风起安南(十)

皇帝怒不可遏, 起立骂道:“朕的圣旨不认,认郭佶的手书?”

“陛下息怒。”太后道:“军情要紧, 事不宜迟, 还是传郭佶进宫,令他立即手书一封给付尧臣。”

“不必了。”吉贞一声轻叱, 命信使退下,对皇帝道:“陛下,付尧臣是郭佶心腹, 若没有郭佶授意,他怎么敢屡次推诿,不肯放神策军通行?分明是郭佶在有意刁难。”

皇帝急的在殿上团团转,“可那日在政事堂,分明是武威郡王极力要往岭南讨贼, 郭佶并没有开口, 好端端的, 他这会又来凑什么热闹?”

“陛下,”徐采走上御前,沉声道:“武威郡王自进京以来与郭使君交从甚密, 此二人沆瀣一气,意图谋取岭南, 陛下还没有察觉吗?”

皇帝一双少年的眼睛迷惘地看向吉贞, “我……”他抿嘴,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姐,现在怎么办?召郭佶与温泌立即进宫?”

“难道陛下要亲口求他们放神策军进岭南?绝不。”吉贞落座, 指尖无意中触到滚热的茶瓯,她烫的飞快缩回手,捻了捻指腹,她转而对徐采道:“去传武宁公主和伏沛进宫,说太后有要事相商。”

徐采心领神会,“是。”他退出来时,吉贞也离开紫宸殿,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徐采叫了声“殿下”,吉贞回首,一脸不解。徐采的话却没有出口,他转而对桃符道:“殿下手烫了,回去要敷一敷。”

“无妨。”吉贞低头看去,指腹烫的通红,碰一下就疼得钻心,她把指尖在口中含了一会,疼痛稍解,吉贞对徐采微笑颔首,“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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