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洋抓住他的手,眼睛突然亮起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爸妈他们会同意的,他们不会管我们的,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江天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颧骨,以前好歹还有点肉,现在怎么这么瘦了。
“丁洋,没用的,你别作践自己了,也别……”折磨我了。
后半句江天没舍得说出来,自己的那点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是的,我没作践自己,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真的,他们已经同意了!”
江天看着丁洋满眼的血丝,“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啊。”
“为了你,都值。”
江天看着丁洋柔情万分恨不得把人吸进去的眼神,捧着他的脸,也不顾身后看着的人的视线,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吻方休。
“你好好吃饭好不好?”
丁洋看着江天苍白的唇,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你再等我几天,等我把这一切都搞定了之后,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江天眉头一皱,“丁洋,你能不能别那么固执啊。”
丁洋突然提高了音调,“不行!我这辈子没坚持过什么,就这一回,谁都别拦着我。”
丁洋激动地把身上的小毯子掀起来。
江天的瞳孔一瞬间灼烧了!
丁洋另一只手的手腕上——雪白的纱布正在往外渗血!
丁洋不只是绝食,他……割腕了!
一瞬间,江天脑子里跳出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胃里及其难受的翻腾着,他浑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样跪在地上干呕。
丁洋赶紧把自己的手腕藏在身后,跳下床去扶他,伸出的手却被江天无情的甩开,“你……你别碰我!”
丁洋一愣,转而凑出一个笑脸,“天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疼的,真的,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血腥味已经开始蔓延,说不清是丁洋手腕上的还是江天口腔里的。
真的不疼吗?可是为什么江天光是看着就觉得胸口撕开了一样。
江天终于明白了丁洋打电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了。
丁洋在拿命去逼别人的认同。
江天强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看见被扔在一边的撕碎又被粘起来的录取通知书!
丁洋把录取通知书都撕了!
他到底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拿出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好不容易拼来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都成为了他的赌注。
可是,江天怕了,他不敢赌,这个赌注太大了!
“丁洋,放手吧。”
“你说什么?天哥,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吃饭还不行,你别总是拿分手吓唬我啊。”
丁洋踉跄着撑起身子端起柜子上的粥,也不怕烫的往嘴里灌,“我吃饭,你看我不绝食了,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不禁你这么折腾的。”
丁洋手上没什么力气,一口粥洒了大半。
“丁洋,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分手吧,你看我这么怂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我说值就值!”丁洋固执的昂着脑袋,还是那样,倔强得让人心疼。
江天用力的推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吼出声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要去我想去的地方了,我不想被你拖累了,是我不想被你拖累了!你他妈给我个体面行不行?!”
江天咬牙切齿的说完每一个字,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被撕碎了,一片片的,鲜血淋漓的一刀刀被凌迟。
“是我,嫌弃你累赘!你他妈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丁洋愣愣的看着他,“不是……天哥,你胡说什么呢,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生气,我吃饭,我再也不伤害自己了,我吃!”
丁洋端起粥来就往嘴里灌,呛得连连咳嗽,梗着脖子不肯松口说分手。
江天看着昔日盛气凌人的丁洋在自己面前狼狈的挂着盐水,手腕上的伤还在往外渗血,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颓唐和破败,这还是丁洋吗?
江天心里只剩下自己泣不成声的破碎的呐喊。
突然,江天心一横,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丁洋,分手!”
丁洋的瞳孔疏忽放大,他下意识去抢江天手里的水果刀,江天往后一退让丁洋扑了个空,“天哥,你别吓我,你这是干嘛呀。”
江天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忍着嗓子眼里的铁锈味,一字一顿道:“丁洋,分手。”
“天哥,你别吓我啊,你先把刀放下。”
“分手!”
江天直勾勾的盯着丁洋的眼睛,手里的刀已经逼到了动脉上,就算在不学无术的人,也知道脖子上的动脉是致命的存在。
空气静的像停止了一样,门外的陈秀丽和丁陆秉着呼吸看着房间内巨大的等待爆炸的气氛。
丁洋和江天两个人咬着牙看着对方,还是丁洋先败下阵来。
“天哥,你别闹了,我好好吃饭,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分手!”
江天还是固执的重复着冰冷的话,他手里的水果刀已经染上了一道红痕,鲜血蜿蜒着落到他的锁骨上,看着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丁洋一把抓住他的手,倔强道:“不分!”
江天一把推开丁洋,丁洋脱力的被甩到床上,江天一发狠手里的刀上鲜血已经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刀锋划过皮肤的冰凉却抵不过此时头疼欲裂的痛苦。
“我说分手!”
“天哥,你别闹了,饭我也吃了,你别吓唬我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丁洋捧着碗灌了两口粥,手上的纱布已经红透了,地板上混着粥和鲜血,颜色诡异又危险。
江天轻轻蹲下身子来,满眼冰碴子的盯着丁洋的眼睛,“分手吧,别逼我了。”
江天脖子上的血滴答一声砸到地上,他的呼吸已经有点错乱了。
刀再深一分就是要命了。
丁洋痛苦的攥着江天的手腕,两个人角力着谁也不肯松手。
“好,我分……”
“当”的一声,不锈钢的水果刀砸在了地上,丁洋苍白的面色没有一点生机,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目光涣散着晕倒在江天的怀里。
几乎同一时间,丁陆冲进来一把推开江天,把丁洋抱到床上,按了床头的急救铃声。
医护人员挤满了病房,江天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悄悄退了出去。
正对上陈秀丽一双满是悲戚的眼睛,“孩子,是我们欠你的。”
江天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摇摇头,后背脱力的撑着墙才不至于让自己倒在地上。
太狼狈了。
谈一场恋爱搞丢了半条命,这也太狼狈了。
果然,爱情是坟墓这句话是对的。
谁他妈喜欢谈恋爱谁他妈就是傻逼,谈一次死一回。
陈秀丽急忙的去搀住他,叫了护士给他包扎。
伤口不算深,但是再近一分可能就会有危险了,护士有些怒气看着这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年轻人,没好气的嘱咐了两句,止住了血之后开了点药。
江天怅然若失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之前阑尾炎的时候住的病房。
栗子的病床已经空了。
他心中一阵悲痛,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医院里涵纳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江天一回头,正看见林林,两人都是一阵惊喜,林林指了指脖子,江天随意扯了个谎,“不小心划到了。”
他看了眼空了的病房,又看了眼林林,犹豫着还是问了出口:“栗子哥他……”
林林眼睛亮晶晶的,“找到配型的骨髓了,做了手术过几天就可以转病房了。”
“真的?!”江天的眼睛一瞬间亮了,生命真的有奇迹。
林林进了病房,把落在柜子里的小摆件取走,“对了,我听栗子说你正好高考,考的怎么样?”
江天舒了口气,牵强的笑道:“挺好的,林林姐,替我跟栗子哥说声谢谢,也祝他早日康复,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林微红着脸点点头。
栗子那边不能探视,简单聊了两句江天就和林林分手了。
他一个人沿着来时路一步步离开了医院。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子,无论是他第一次阑尾炎入院,还是阑尾炎手术,亦或者是现在。
喧闹的、急促的、抗争的、不甘的、悲鸣的……